第82章 熏神染骨12(第2/4页)

今生今世只跪在她的脚下。

只虔诚期许她的回眸一眼便好。

信徒不能得到神明,也不配。

见他背着身,尤许没猜到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便开始解衣宽带,想换身轻薄的寝衣。

她将里衣脱下,发现有些细碎的粉末,衣裳一抖,掉落更多。

暖黄的灯火下,尤许看向自己的身体,不由得僵在原地,睁大了眼。

全身玉脂皓白的皮肤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缝,像瓷器被砸裂出现的缝隙,还能从大一点的裂缝中看见身体里的空洞漆黑。

风从缝隙间灌入,发出的声音便像风灌入裂开的瓷壶。

这个身体......

“师父?”

尤许回过神来,连忙道:“别转过来,还没换好。”

锁骨处有个一指宽的缝隙,她不能再穿寝衣,锁骨会被看见。

过了会儿,尤许说:“好了。”

殷洵转过来,看见她还是穿着白日的衣裙,没说什么,只当尤许方才又在故意逗他。

尤许一夜难眠,虽然平躺着一动不动,但殷洵很快发现她的不对劲,远远地轻问道:“师父,怎么了?”

她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头在口中转了又转,最后化作无声的叹息,“不知为何,就是有些睡不着,不如你给我念念剑谱罢。”

那本她曾经常给他念的地摊剑谱一直被他带在身边,他时常会翻开那本书,书的边页都磨得毛边了。

殷洵拿起放在床头的那本书,缓缓地念了起来。

尤许眼眶涩得生疼,她太害怕离别,也不敢面对,特别是对他。

她拔下头上的梨花玉簪,看向床的墙边。

屋内回荡低沉清润的声音未曾断绝,她努力地想听清每个字音,却越来越听不清,身体越发沉重,视线也变得模糊。

天光破晓之时,晨曦落入院子,屋内的蜡烛燃尽熄灭,一缕青烟似断了的命线。

“师父?”殷洵坐在自己床边念了一夜书,嗓子微微发哑。

没听见回音,他以为尤许睡着了,想着趁她睡时,再去看她一眼,便起身,轻声行至她的床边。

“师父!”

殷洵蓦然睁大了眼,眼眸一缩,指尖发颤地触及她的脸颊。

她没了气息,整张脸上都布满了裂痕。

浑身血液瞬间冰冷凝固,殷洵顿在原地好半晌,发现她脸上落了水滴,他小心地抬手帮她擦拭,却发现越来越多的水滴落在她的脸上。

他后知后觉地抬手碰到自己眼下,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殷洵跪在地上,俯身将她搂入怀中,一支玉簪从她手间滑落,他愣了愣,伸手捡起,刚好抬眼看到床头的墙角边刻着几句话——

-殷洵,我一直喜欢你

-每一次,我都是为你而来

-下一次,我也一定会来寻你

-所以别怕,也别——

到最后一句话,她的力气用尽,字愈发模糊,也没能刻完。

冷寂的屋内响起诡异突兀的笑声,似哭似笑,嘶哑声哽碎于喉间。

“滴答,滴答。”

他抵在眉骨的指间渗出了血,道道鲜红流过脸庞,滴落于地。

世间极苦,却少有人悲极泣血。

——

钟灵山上出了一个无人不知的疯子,白日会疯疯癫癫地跑下山,见到穿白裙的女子,便会跟其身后,不断念念着:“师父,师父......”

到了傍晚,他会换上一身白衣,回到山上,魔怔般地对着一具瓷碎的身体声声呢喃。

......

众人打不过他,只见他远远跟在白衣女子身后,又未做出格之事,便不再管他,只把他当做疯子看待,以及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之话。

“啧啧,威风震慑两道的大魔王却是疯了,当真可笑。”

“还不是手下冤魂太多,遭了报应。”

听着他人的议论声,有个弟子看向旁边坐在轮椅上的樊言之,低声问:“谷主料事如神,殷洵当真如你所言,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