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4页)

“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要说。”萧时绕着她的发尾打了转,揪了个小花朵,“但只要你愿意说,我就会认真听。”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在萧时用海洛的发尾揪起第二朵小花时,听见了一声“嗯”。

“我生于白尧国,那是‘被神明抛弃的国度’,国家政权更迭频繁。”海洛表情冷淡而又平静,似乎在说着他人的故事,“明明是最弱小最贫穷的国度,但对于贫民的歧视却比其它任何国家要严重。”

她的过去犹如一张浸泡在墨汁里的白纸 ,浸染久了,早已是非不分,如今展开来,只希望萧时不要嫌弃。

海洛一出生,便被遗弃在废巷的垃圾堆中,而后被一家旅馆的老板捡去。

不是好心的善意,那位老板暗中经营着地下搏斗场,参与搏斗表演的人多数是他收养的孩子。

在十岁的时候,她也被送上了搏斗场,和七条饿了三天三夜的恶犬一同关在一个大型兽笼中。她的手中只有一把刀,但是最后是她活了下来。

七条恶犬的尸体堆叠成小山,流出的血成了血泊。而她倒在血泊中,没有人治疗她的伤口,也没有人把她从兽笼里带走。

除去被塞进来的野兽,没有人会打开她的兽笼,走近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两年,对手从恶犬到野狼再到最后是人。

两年里,和她一同来的孩子全部死去,有的死在了搏斗场上成为了野兽的腹中餐,有的死在笼子中,拖着满身疾病和溃烂的身躯。

而她活了下来,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厉害,单纯的只是因为她没有办法死去。

即使被撕咬得只剩半边身躯,器官残破,在第二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而新生的躯干的肌肤就像是未曾吃过苦的贵族小姐那般白皙,和肮脏血腥的地下格格不入。

老板将她的特殊体质隐瞒下来,用嫌恶的口吻称她“及妖”、“怪物”,却又欢喜地将她视为赚钱的工具。

在十二岁时,她第一次从笼中走出来,却是因为被转卖到了汾西手中。

那年无尽渊在白尧国打开了门,她和其他一百个孩子一同被送进了无尽渊。

那是一个万物平等的地方,也是一个蛮荒之地,没有人性所言,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戮。

赤红的天际,以及贯穿这片的天际的亘古不变的巨树,嶙峋枯石,遍地丛生的荆棘杂草,成群结伴的野兽,肆意吞噬一切活物的及妖,随处可见残肢断臂和死不瞑目的流血头颅。

无尽渊,白骨为地,亡者之血为天。

汾西说,只有一个人能够从无尽渊离开。

于是,他们只能自相残杀。

最后,又是她活下来了。

不仅仅是那些孩子,她屠尽了无尽渊所有的生物,一切能喘气的东西都成为了她手中的亡魂。

“之后,就是汾西所说的那般,路西法剥夺了我的情感,给我一个虚假的命令,然后,我来到了索雷遇见了你。”

那日光渲染出来的温柔和暖意隐去,只剩下冷肃寂然,海洛侧着脸,看向窗外,微风鼓动,树影婆娑,一切美好而平静。

她眼眸微动,对上萧时无法形容的表情,不由一愣。

“啊啊,海洛!”萧时终于忍不住嚎了一声,张开双臂抱住她,飞速拍着她的后背,扭曲着要哭不哭的脸,使劲抽了鼻涕,“我会好好对你的!等到了灰羽国,我要是真的当了皇帝,你想做个闲散的官也行,想当贵族也行,想四处游玩也行,在我力所能及的的范围内,我都会满足你的。”

若是神官此时在,听到这番话,怕是要狠狠诽谤一句“见色忘义的昏君!”

感受到后背如开凿运河般的拍打力道,海洛默默握住萧时差点把她拍出血的手:“这些回忆与我而言并非如你所想象的那般痛苦,或许是因为曾经被剥夺过情感,我对这些回忆只有模糊的印象,包括屠尽无尽渊的事,也是在之后从其他人嘴中听来的。唯一记得清楚就是在无尽渊中,一个男孩对我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