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第2/3页)

听着他的喊话,那两百多名川军士兵的情绪顿时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是假共产党!他是国民党一伙的!”刘本强吼了起来,“谁信政府的鬼话,母猪都能爬上树!我们川军可不管这些,我们只管盐巴到手、养家糊口。”

刹那间,川军士兵们又激愤狂乱而起,把枪栓拉得“哗啦哗啦”直响!

与此同时,税警队和护盐队的队员们也纷纷持枪,掩护在黎天成和齐宏阳的身前。

场中双方剑拔弩张、屹然相峙。空气紧张得几乎要爆炸开来!

黎天成的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掌心也沁出了冷汗:这一旦混战开来,怎么得了?整个局面都会完全失控。单凭自己这一点儿人力真的守得住盐厂吗?难道自己非得要向他们示弱退让不可?

他斜眼一瞥齐宏阳,见到齐宏阳面色彤红得快要渗出血来,显然也是紧张到了极点!

而刘本强在对面也是双目暴突、满腮肉鼓,兀自嘶声叫着:“你们可别逼我们动枪开戒!”

就在这漫长而又短促的一瞬间,川军乱兵的阵后骤然响起一阵激烈的骚乱!所有人的目光倏地往那里投了过去:只见人潮突然往左右两侧分了开来!

只听得:“让、让、让……”一连串震耳的叱喝之声,当中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恍若虎入羊群,手中迅速挥动着一根铁棒,舞起了斗大一团棒花,左右开弓、前后荡击、上下招架,所及之处呻吟四起!

那些川军士兵尚还未及反应,就一个个像滚瓜似的被他打翻开去、跌倒在地。

而且,那人铁棒上的力道使用得十分巧妙,不轻不重,只打得你嗷嗷痛呼、滚倒在地,却又并不伤筋裂骨,不致一蹶不起。

“大哥!”任东燕一见,不禁惊喜得大呼起来!

刘本强和冉团长骇然回首看去,却又无法可施:你说要拳脚相交吧,自家的兄弟确实不是别人的对手;你说要开枪阻击吧,他又和川军士兵混战在了一起,实在是投鼠忌器!所以,他俩只能是吹胡子瞪眼睛空跺脚!

转眼之间,任东虎已似坦克般一路扫荡到了他俩面前,握着铁棒耸然而立。

“你……你退开!我开枪了啊!”冉团长吓得一边踉跄后退,一边手枪乱挥,“你敢再进一步试试!”

任东虎沉沉一笑,身形一动,斜让开去:他的身后竟是一个左颊刀疤赫然的灰衫商人,他满面堆欢地迈步近前:“两位军爷!失礼了失礼了!我韦某人这里还有几百袋上好的盐巴双手奉上—你们何必非要冒险去动他们盐厂的军盐呢!”

刘本强一怔之间,这灰衫商人已施施然走到了跟前:“你是哪路‘神仙’?敢蹚这潭浑水?”

那灰衫商人笑得极为可亲:“你不记得‘人格救国’这句成语啦?我其实是潘文华任命的‘川东分会机要组组长’。”

一听到“人格救国”这个武德励进会的机密暗号,刘本强立时放松了警惕,低下了枪口,一边向他迎来,一边说道:“盐厂还是要抢的,不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瞧瞧。”

然而,他的话头很快便窒住了—灰衫商人一近他身,左手一扭便扣住了他的右腕,一下将他像摔沙袋一样甩翻在地,同时一脚踏上去似铁砧般紧紧踩住了他的背心,右手倏然拔出手枪对准了他的天灵盖,声音冷若冰刃:“我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万县站副站长韦定坤,现在以‘军纪淆乱、纵兵滋扰地方、劫掠军事战略物资’的罪名将你拿下!马上命令你的手下全部缴枪退回!”

刘本强被踩得哇哇直叫,手脚一阵乱舞,却始终挣扎不脱。他最后只得放弃了:“冉庆松,你……你快让弟兄们退下,不要进盐厂里抢盐了!”

冉庆松却阴阴然笑道:“刘师长,弟兄们如今只能抢盐充饷、一恶到底,对不住你了。国民党喜欢‘秋后算账’,弟兄们只得‘一不做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