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第2/3页)

在短短的七天之内,忠县政界骤然爆发了几件事情。

一是忠县报社长康吉森到重庆市上清寺参加三民主义思想宣传培训班时,因在上课期间跑到南岸嫖娼,被市警察局的便衣警员逮捕,由中央党部直接指令市警察局将他判在狱里禁闭两个月。很快,康吉森便从牢房里给县政府寄了一封辞职信回来。借着这个机会,黎天成突破层层阻挠,通过党政联席会议把王拓推上了社长之位。

二是县救济院组织了一批民意代表和社会慈善人士到巴营乡发放赈济物资,不料却在中途的泥灰路上陷住了车轮,耽搁了两三个钟头,弄得民意代表和慈善人士们怨气冲天。县救济院副院长易人杰抓住此事大做抨击,在党政联席会议上猛批县政府建设科。县党部也加入进来,与易人杰彼此呼应。正巧,那批慈善人士当中有一名是省建设厅的专员,回到成都往厅里也反映了此事。省建设厅来了公函要求忠县政府务必彻查严处并据实上报。牟宝权在省建设厅、县党部和易人杰三方的咄咄问责下,只得停了罗自高的职务,自己兼任了建设科科长,死活占据着这个“肥差”不肯放将出来。黎天成和易人杰也并不松劲,只捏着此事盯住了建设科,逼得牟宝权好生难受。

这天下午,黎天成又收到了吴井然送来的涂井盐厂匿名信调查报告。阅罢,他不禁眉头舒展,立即打电话传唤田广培到县党部谈话。

没想到,片刻之后,易人杰的电话打了进来:“黎秘书,你有事情找田广培?”

黎天成心底立刻一亮:“他打了电话找你来说情?”

“呃,黎秘书,实不相瞒,这几天我正要帮你发展田广培为党国效力。其实他和牟宝权的关系并不深。”

黎天成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易院长,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面子,对他另眼相待的。这样吧,你先帮我吊一吊他的胆子,且待我和他谈完话后,你再去他那里卖人情如何?”

“好的,好的。易某明白,易某明白。黎秘书,易某照办就是。”

黎天成放下电话,心想:这易人杰必是得了田广培的好处,才前来为他说情的。看来,他并非清廉公忠的“纯臣”,帮自己对付牟宝权也只不过是挟私之举。但国民党的官僚大多如此,自己只能因势利导、借为己用了。可是,这些人将来都可以用利益交换的方式打发掉,唯有钟清莞为自己付出的,自己应该怎样回报她呢?一时之间,他不由得踌躇起来。

半个钟头过后,田广培便来到了黎天成的办公室。一进房门,他就给黎天成递上一包银圆:“监督员,这是盐厂公署给你发放的清凉补助费,我今天顺便带了过来。”

黎天成接过那包银圆往桌角上一搁,也不多说什么,将那份涂井盐厂匿名信调查报告丢向了田广培:“你先看一看这个材料。”

田广培翻看了几页,顿时吓得满脸冷汗直流,“黎……黎监督员,你……你这是哪来的材料?”

黎天成目光一厉:“我只问你,这些调查结论是否属实?”

田广培浑身震颤着,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黎监督员,饶命啊!饶命啊!这些倒卖官盐得来的钱,我大多都给了县政府那边啊!我和郑顺德打交道,也是由冉庆标他们牵的线。”

黎天成的语气有些锋利刺人,“田厂长,你是知道的,倘若黎某一旦将这份材料公布出来,无论如何,你这个厂长是再也当不成了!”

田广培期期艾艾地争辩道:“牟……牟县长说了,他把那些钱纳入了县政府财政科的‘小金库’里。”

“哦?看来田厂长还是在指望牟县长来保下你?”黎天成呷了一口峨眉茶,不轻不重地说道,“你看,在乡际泥灰路事件里,牟县长保住罗自高了吗?在南岸嫖娼事件里,牟县长保住康吉森了吗?今后何去何从,你就不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