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4/4页)

黎天成沉默了片刻,毅然答道:“好,我接受组织交付于我的任务。”

陈永锐非常满意地点着头,站起身来,目光里溢出一股难得的温情,“天成,公事都说得差不多了,我们师徒二人再谈一谈心吧。见到你一天比一天更成熟,我很高兴啊!今后,你就要到忠县去工作了,我们见面的机会就不像在重庆时这么多了,我会很想你的。”

“老师,我也会很想你的。”黎天成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去忠县后,我和你怎样联系?组织上会派新的代表来领导我吗?”

“你记住,你的代号永远是‘雪狼’,我的代号永远是‘猎风’。你和我单线联系,我和周副主席单线联系。其余的组织和同志,未经我的许可或授权,不得擅自前去联络和接触。当然,你也要相信,组织永远在你身边,你永远不会孤军作战。即使你远隔千山万水,我和代表我的人一定会在适当的时候联系到你。”

陈永锐像一位慈祥的长者,语重心长地向他讲着,“但你也要尽快学会独当一面地处置各项复杂事务。很多时候,你孤身一人闯荡在龙潭虎穴,表面上或许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领导、没有战友。然而,你要明白,你对党和人民的忠诚,就是你最大的领导、最好的战友!”

黎天成坚定无比地点了点头,“猎风老师,请你相信我对党和人民的忠诚。”

“我肯定是相信你的。看到你今天的成熟,我终于可以无愧地去告慰你的父亲和母亲了。你的母亲朱万青女士是当年同盟会的革命英烈,是秋瑾女侠的好战友;你的父亲黎英毅先生是国民党左派先锋锐士、国民党广东省党部监察委员,一身正气,刚正不阿。他们都很了不起啊!”

陈永锐的口吻忽然变得悠远而又深长,“记得还是民国十四年的时候,你父亲在病逝之前,明面上把你托付给了他在国民党内最好的朋友冯承泰,但同时又在暗地里把你郑重地托付给了我。我当时还是中共广东区执行委员会工运部干事,周恩来同志是广东区委员会委员长。我也和你父亲深谈过,认为你当时刚满十八岁,我们不能强行规定你今后的信仰和人生。你父亲说:‘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由他将来自己选择吧。’于是,在冯承泰的安排下,你去清华大学读了四年政治学,又考进了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做到了党员训练处的首席秘书……没想到,你最后竟还是在民国二十年,在我党白区工作最危险的关头加入了我党,并成了经周恩来同志亲批的‘特别党员’,在国民党内部潜伏了下来。这一切的一切,真的有些宿命的意味啊!”

“这不是宿命。”黎天成炯然直视着陈永锐,“信仰共产主义、加入共产党,是我黎天成完全自觉的选择,也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他在心中暗想:“在我二十五岁以前,我目睹了自己身边的一切,看到了冯处长如何渐渐堕落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大官僚,看到了国民党如何渐渐腐化成一个千夫所指的‘刮民党’。我的母亲、父亲当年追随先总理中山先生和秋瑾女侠,为了推翻腐朽的清王朝而建立一个自由、平等、民主的新中国,他们不惜冒万险、抛头颅、洒热血,难道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贪墨横行、民不聊生、丧权辱国的‘国民政府’?难道我就不可以继承父母的遗志去寻求让中国真正实现富强、独立、民主的正确之路?所以,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共产主义、选择了共产党……”

陈永锐再次向他伸出了手:“你是我党优秀的青年战士。党和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每一份贡献的。”

黎天成紧紧握住了老师的手:“一切为了祖国,一切为了人民!我们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