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的责任(第2/2页)

通常来说,集体性的身份认同来自一些特殊的、惊人的或异乎寻常的事件中。换句话说,集体身份是由超越常规的、异常的行为构建起来的。虽然他们只是区区个体,是某个弗莱德里克,某个简,或某个米科瓦耶,某个确实参与了事件的人,但作为集体身份的组成部分,他们也都属于那个集体性的“我们”。因此波兰音乐理所当然会为“我们的”肖邦骄傲;波兰科学为“我们的”哥白尼骄傲;波兰认为自己是“基督教的堡垒”(przedmurze chrześcijaństwa),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扬·索别斯基国王2在维也纳附近的一场重要战役中打败了土耳其人。因此,我们有理由发问:像劳丹斯基和卡罗拉克这样的人所做的种种恶事——这些事也同样是惊人且不寻常的—是否也成了构成波兰集体身份的一股力量?

显而易见,我的问题是个反问句,因为我们很清楚,规模如此之大的屠杀行动会在长久的时间里影响一个共同体内的所有人。最好的例子就是波兰最大的日报之一《选举日报》(Gazeta Wyborcza)上登载的一篇文章曾引发的一场公开讨论。作者在文中讨论了1944年夏天,在“华沙起义”(Warsaw Uprising)期间,若干犹太人被一支波兰家乡军支队杀害的事件。公众反应十分激烈——文章刊载后,读者来信如雪片般飞往编辑部—这足以说明,一群毫无良知的年轻人所犯下的恶行,直到半个世纪之后仍然深刻地影响着波兰人。那么耶德瓦布内发生的大屠杀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它可是超出了我们先前关于战时波兰—犹太关系中阴暗面的所有想象啊。

注释

1.“最后解决”,指纳粹对犹太人的大规模屠杀,也泛指任何一种种族灭绝运动。

2.扬·索别斯基(Jan III Sobieski,1629—1696),波兰立陶宛联邦最后一个强有力的国王,又称约翰三世·索别斯基(1674—1696年在位)。他在大洪水时代曾为拯救波兰而奋力挣扎,也曾经因为解除1683年解维也纳之围而被称为“波兰之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