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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云甫不愿坐下,抬步朝外走,根本不给面子。“什么是腐败,什么是官僚,就是你们!就是你们两个这样的,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国民党的官员,向来以有教养自居,两个官僚冷笑着,并不反驳眼中的泥腿子。伍云甫临出门时突然转过头来,又看看两人,不忌讳蒋鼎文的身份。“你们这些官僚,迟早有一天,会得到人民的审判!”

蒋鼎文很不高兴,冷笑问:“哪一天?”

武伯英下来,徐亦觉正等,见他沿楼道过来,迎上兴奋道:“老武,你那几个人不简单,手脚麻利,配合默契,咔哩嘛嚓。莲湖那边打电话给我汇报,郝连秀已经籴进来了,入了仓库。还在问抓他的是谁,我让给明说,这是军统监狱。”

郝连秀并未逃走,是他不愿还是沈兰不肯,或者托大不走,或者怀有侥幸。武伯英撇嘴一笑:“老徐,见谅,让你担沉。”

徐亦觉摆手不以为意:“你老武交办的事,我给办好了。先让打一顿,给你出口恶气。我都交代好了,你现在过去吧。想咋办都成,全担在我身上。”

“你不去?”

“我不去。”

武伯英笑着说:“今天是星期天,依例要去莲湖度假,你忘了?咱俩上次约定,这个礼拜天再去喝酒,你忘了?”

徐亦觉偏头想了一下,实在磨不过去。“好,走。”

到了莲湖监狱,赵庸他们将郝连秀投监后尚未离去,向武伯英报告情况,行动时罗子春没进去,先自行回了武家宅院。已经快到午饭时间,武伯英安排他们也回后宰门,却被徐亦觉热情留下吃饭。徐亦觉要先看郝连秀,武伯英不愿意,就都坐进了凉亭。徐亦觉吩咐备饭,因他有享受惯例,莲湖手下早都准备停当了,炒菜下锅,半个小时就把酒菜供到了凉亭石桌。

微风一来雨就小了,雨滴却变大了。星星点点落下,湖面微起皱褶,荷叶莲花都矜持地缓慢摇摆,婀娜多姿。雨越来越密,雨滴也越来越大,落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个涟漪,激起朵朵水花。雨滴敲打荷叶,远处的是沙沙声,中处的是乒乒声,近处的是砰砰声,和着击打水面的叮叮声,有奏有和恰似一首采莲曲。有些残酷,郝连秀正在不远处的监房受审,用刑和殴打。陷他于囹圄的人,在湖心亭围坐吃饭,饮酒作乐。

徐亦觉要捉筷子,不便比划手势,伸嘴干说:“我已经安排了,把郝连秀转到无线电审讯室,有无线电机器。你不闪面,坐在旁边的监舍,就能听到全部情况。看我让人怎么收拾他,给你打得吱哇乱叫。”

“那倒不必,我可以直接面对他,不忌讳这个。我让人抓他,也是因为他鼓动学生闹事,和别的无关。”武伯英笑着坦陈,转头问几个手下,“你们去抓郝连秀,身份没有暴露吧?”

赵庸几个连忙点头,表示绝对保密。

徐亦觉不信这大公无私境界:“屁,没暴露破反专署的身份,暴露的是我军统的身份。”

四个手下听他这样说,有些局促。

武伯英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接近下午两点,酒饭也吃到了最后,于是张手让他们离开。“今天礼拜天,你们也休息一下,罗子春回了后宰门,你们就到城里转转吧。”

四个手下弄不清楚,他所谓转悠是继续密查洪老五还是真正的闲逛,都迟疑着站起来,用眼神再次询问。

武伯英不忌讳,明言道:“不用暗访洪老五了,他也该到出场亮相的时候了,要不然,对得起谁呀。”

徐亦觉听言窃笑,轻骂道:“妈的,连我都对不起。”

罗子春站在西厢房下看雨,思索心事,未婚妻玲子在堂屋雨檐下做针线,怕打扰没有言语。突然前面传来敲门声,他才把眼睛收回来,看了一眼玲子,又转头看门。顺手拿起窗台下靠着的红油布伞,撑开来下了雨台,朝二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