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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些整吧,我知道你要整我。”菊说完这话时,眼里流下了两行泪。

“你爹愿意的,他要救你哥。”他口干舌燥地说。

“他不是我爹,我要是他亲生女儿他咋舍得。”菊一边说,一边泪流纵横。

“你爹也是没办法,是他求的我。”他说。

“我真不是他亲生女儿,我是三岁让他家抱养来的。他没有女儿,以前我也不知道,是他今晚才说的。”菊仍闭着眼,“要整你就整吧,还等啥。”

那股复仇的欲火,突然就消失了,他疲软地呆坐在那里。他望着眼前的菊,却想起了自己。想起自己头顶滚烫的火盆跪在杨雨田面前哀求的情景,火盆炙烤着他的头皮吱吱的响,他嗅到了烤熟的那种人肉味,他想吐。

菊突然坐了起来,她伸手从红袄襟里摸出了一把剪子,抵在自己的喉咙口:“你整吧,整完我就死了。”

他有些慌,他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烈性的女人。他伸出手去一把抓了剪刀说:“你真不是杨家的亲生女?”

菊怔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半晌,菊说:“我心里早就有人了,你整了我,我就不活了。”他万没有料到菊会这样。他凝视着眼前的菊,想起了秀对他说过的话:“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油灯又“哔剥”响了一声,隐隐地他听到上房那面众人的调笑声,妓女们夸张的叫声。他在心里悲哀地叫了一声。以前,他从没和那些弟兄整过女人,他一挨近女人的身子,莫名地就想起秀,想起秀那双似哀似怨的目光。他知道,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忘记秀了。

他开始穿衣服,穿完衣服,他瞅着菊说:“你走吧。”

“你不整了?”菊不信任地看着他。

他不语,死命地盯着菊。

菊在他的目光中很快地穿上了衣服,菊穿好衣服站在地上,望着他,“要整你说一声,我给你再脱。”他摇摇头。

菊就跪下了,哽着声音说:“秀没看错你,你是个好人。”说完给他磕了个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突然,他想哭,抱住头呜呜咽咽真的就哭了。

油熬尽了,灯明灭的闪了几下就熄了。上房里已没有了嬉闹的声音。他走出去,走到凛冽的寒风中。他来到上房窗前拔出腰间的枪,冲天空放了一枪,然后大声喊了句:“鸡也吃了,酒也喝了,女人也整了,都他妈滚出来,我们该做活了。”

众人知道鲁头说的不是玩笑话,虽一百个不情愿,仍从女人的怀里钻出来,骂骂咧咧地穿衣服。鲁秃子听到了骂声,又放了一枪。立马,便没了声息。

夜很黑,夜很静。很黑很静的夜里,一行人马向东北团驻地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