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放弃马恩河(第4/8页)

不仅在圣贡德沼泽,在前线的其他地方,法国人和德国人一样接近精力枯竭的边缘。“在我的记忆里,9月6日和7日非常令人困惑,天气热得像燃烧起来一样,”一名骑兵后来写道,“热浪涌来令人窒息。精疲力竭的士兵,被一层黑色的尘土和汗水覆盖,就像魔鬼一般。疲惫的马匹,马鞍却不能被取下,背上有明显的伤痕。天气热得烘烤人,渴得难以忍受……我们根本无法思考,就像在梦里行军,能烧焦一切的太阳,折磨人的饥饿,烤干人的饥渴,同志们筋疲力尽,我看见他们为了不从马鞍上跌落而硬挺直了身体。”一位法国将军甚至描绘出一幅更暗淡的图画。“太混乱了!”他惊叫,“多么拖沓的脚步啊!一幅可怕的情景……队列里没有秩序……掉队的士兵……士兵们真憔悴,破烂的军服如同碎布,大部分士兵都没有干粮袋,许多连枪都没有,痛苦地行进,就好像要睡着一样倚靠在手杖上。”

毛奇此时身在北面170英里(约275公里)远的卢森堡总部,几乎得不到克卢克和比洛的战况报告。德皇威廉也在卢森堡,身边有大量的参谋人员包围着,而这些参谋人员还有自己的一大批参谋人员。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毛奇与霞飞不一样,毛奇从来不去自己看一看前线发生的情况。他担心(毛奇每天给妻子写一封阴郁的信),如果他不在德皇身边,求胜心切的德皇就会不顾局势的危险,以个人的名义发布命令,做出一些引发灾难的事。

就在豪森跨越圣贡德沼泽攻击福煦的同时,毛奇再次委派他最信任的情报头目韩屈上校坐汽车去前线。他给韩屈的命令是口头的,口头命令比书写命令多出一个好处,根本无法验证韩屈是否超越职权。韩屈的任务是访问除最南部的两个德国集团军之外的所有集团军,看看他们是否遇到麻烦,然后送回报告给毛奇。

韩屈沿着战线向西走,访问了皇太子威廉的第五集团军、符腾堡公爵阿尔布雷希特的第四集团军、豪森的第三集团军。他认为这些集团军的情况可以接受,不需要报警,并向毛奇做了汇报。晚上,他抵达了比洛的第二集团军,开始发现情况不妙。比洛已经狠狠打击了弗兰谢·德斯佩雷的部队,但是面前的法军作战非常凶猛。他与西面的克卢克之间有一条宽度达50英里(约80公里)的间隙,英国远征军已经钻入这个间隙。比洛浑身颤抖着告诉韩屈,只有他和克卢克的军队开始“向一个集合点进行主动的退却”,才有可能挽救一场灾难。比洛此时并没有失去控制。他的位置恶劣,处境危险。贝当已经攻下战术上极为重要的阵地,比洛的右翼被打得不断后撤,处境越来越恶劣。

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众多紧急情况中的一个。在战线的东端,法国第一、第二集团军占领了阿尔萨斯边境地区的高地,多次击退进攻的德军。第二集团军的指挥官卡斯特劳忍受着儿子战死的痛苦(他在大战结束前还要失去另外两个儿子),向霞飞报告说,他需要后撤,否则有全军覆没的危险。霞飞告诉他,必须不顾任何代价再坚守原阵地至少24小时。卡斯特劳的北面是凡尔登地区,法国第三集团军坚守着像废墟一样的阵地,这片废墟之中曾经是法国最坚固的堡垒,法国人在这片废墟战场上屠杀冲上来的德国人。

在东普鲁士的马祖里湖,兴登堡的第八集团军已经接近完成对退却中的莱宁坎普实施包围的动作。东普鲁士并不是最后一个战场,加利西亚的局势也非常严峻:奥匈帝国的主力部队正在与200多万俄国士兵交战,战况极为血腥、混乱,但是,其战略意义远不如坦南堡战役和马恩河战役重要。

在西线,战局真正动荡的战场仍然是在战线的最西端。9月8日发生的一件事真实地表明当时战场上的混乱。无论是法国人,或者是德国人,或者是英国人,大大小小的作战单位,都处于盲目运动状态。下午,一个法国骑兵小分队突然偶遇三辆德国汽车组成的车队。法国骑兵向车队飞驰过去,德国汽车迅速转向,加速逃跑了。其实,克卢克当时就坐在其中的一辆汽车中,他正巡视分散在各处的德军作战单位。尽管他已经68岁了,但还是不知疲倦般地冲锋在前,总是对胜利保持着信心。法国人已经连续三天攻击他在乌尔克河的阵地。他经受住了法国人的攻击,并大量消耗了法军兵力。此时,他看到了一个机会,有可能在英国远征军攻击自己的背部之前,消灭面前的法军。他命令发动攻击。这次攻击的目标是从北面包围法国第六集团军,攻击任务由斐迪南德·冯·夸斯特(Ferdinand von Quast)指挥的军团完成,这个军团曾经借给比洛,比洛不久前才把它还给克卢克。克卢克曾经带着这个军团穿越比利时、法国,参加蒙斯激战,几乎经历过战役之中所有最激烈的战斗,此时几乎消耗殆尽。在这一天即将过去的时候,克卢克通知部队说:“明天用包围行动来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