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生死两岸(第8/16页)

经过考虑,老旦此行只带上了杨北万,二人一叶小舟,在夜里滑入了长江。

江水平静的流淌着,老旦似乎看见了对岸黑乎乎的枪口。回头望去,长江北岸一片寂静,漆黑如魇,可就在这黑暗之中,隐藏着无数大炮和机枪,以及百万大军和几万只小船,正在摩拳擦掌抓紧渡江准备,对面密密麻麻的探照灯不时掠过水面,一些鱼儿调皮地在光影之间蹦来蹦去。快到岸边时,老旦点燃了手中的气死风灯,用手按照当年杨铁筠教过的信号联络方式向对岸打着信号:

别开枪!自己人!

岸上的卫兵总算没有开枪,很快二人就上了岸。

“站住!干什么的?口令?”

“别开枪,我是原国民革命军第2军特种突击连副连长,俺和你们杨师长曾是生死兄弟,俺要见他。”

“报上名来!”

“老旦!”

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上来搜遍了二人全身,不由分说捆了,然后向上汇报。过了不久,一辆吉普车开来,下来两个副官样的人,打量了他们一阵,就蒙上眼带上了车。开了很久,他们被带下车,推进了地下的坑道,脸上的黑布被扯掉了,强烈的灯光十分刺眼。适应了这光亮之后,老旦看到在屋角的黑影里,一个模糊的身影缩在凳子上,一只手露在光里,二指之间夹着半根烟,一丝烟雾缓缓上升,缭绕在肮脏的灯罩上面。

“老旦?真的是你?”

黑影说话了,是那个淡淡的充满磁性的声音,这个声音对老旦来说依然是如此的熟悉,老旦眼角一酸,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了,他大喊一声:

“杨师长,是俺哪!俺是老旦。”

杨铁筠拎过一根拐杖,拄起身来,慢慢地走近了他们。帽檐之下,正是那张英俊而倔犟的脸,他的嘴角生硬地扯向两边,老旦认得他眼眸中那喜悦的光芒。和十年前相比,他象是老了二十年,白皙的皮肤蒙上了一层古铜色,耳鬓仿佛还有些白发,左脸上的伤疤清晰依旧,脖子上一道深深的伤疤延伸到领子下面去了……老旦无法想象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他看上去非常憔悴,甚至有一些驼背了,当年那个黄埔的书生连长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威严而稳重的将军气质,只是这种气质中多了一份忧郁和深沉。笔挺的少将军服贴在他瘦弱的身躯上,显得有点松垮,他的右腿装了一条假肢,走起路来虽然一晃一晃,却比以前更显得威严。他一身浓重的烟草味道让老旦很是奇怪,他以前是不抽烟的,闻见自己抽烟都皱眉,这还是当年的杨铁筠么?

杨铁筠缓缓地把手搭在老旦的身上,眼睛在他的身上游来游去,看着看着眼角也溢出了泪花。突然发现二人还被捆着,他略带生气地的望那个副官一眼,副官一怔,忙上前将二人解开。老旦松了臂膀,立刻和杨铁筠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刹那间,二人百感交集,很快再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

“真没想到啊,你还活着!俺都带着弟兄们给你烧过纸了!”老旦喘过一口气,抹着眼泪说道。

“我也以为你战死了,原来的部队都不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我还去第2军军部问过你呢。”

“咳,离开陪都后,我在农村躲了几年,有一阵子打仗打得烦了,打来打去,你们都打没了,俺这心里……杨连长你明白么?”

“我明白!我之所以没有赶着回部队,心里也是不踏实,直到看见抗战的希望了,这股心劲儿才又提起来。”

哭了一通之后,二人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老旦记起此行的目的,一点时间都不敢耽误,可周围有别人,他左右看看,欲言又止。

“说吧,这几个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杨铁筠仿佛早就知道他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