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欢迎来到地狱(第3/13页)

我是刚刚从该死的太平洋里爬出来的,已经浑身冰凉了,但那小艇里的水更凉,简直能把屁股冻掉。从小艇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冻得浑身发青,头发上都是冰碴儿,但还是跌跌撞撞地回到属于我的那个脚蹼图案位置上。不过至少我把身上的沙子弄掉了,其他人也是一样,因为有两名教官搬来高压水龙带,用冰冷的水把我们挨个从头到脚冲了一遍。

到六点钟的时候,我数着做过的俯卧撑就超过了四百五十个,实际做的个数更多,但我实在是数不下去了。我还做了五十多个仰卧起坐。教官命令我们一项紧接一项地加紧练习,如果觉得有谁偷懒,就会命令那个倒霉蛋加练一组浅打水。结果是一片混乱。有些家伙跟不上进度;有些家伙在教官命令做仰卧起坐的时候却做起了俯卧撑;还有些人直接栽到了地上。最后,我们中有一半人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在教官的高声谩骂和高压水龙带四处飞溅的冰水中,我只知道尽全力坚持下去:俯卧撑。仰卧起坐。哎呀,做错啦!不管什么项目,现在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样。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疼得要死,尤其是腹部和双臂的肌肉。

最后舒尔茨终于大发慈悲,让我们停下喝口水:"补充水分!"他嚷道,好像给我们施了古老的魔法一般,我们都应声伸手去拿水壶,咕嘟咕嘟地一阵牛饮。"水壶放下!"舒尔茨用一种夹杂着痛苦和愤怒的声音吼道,"俯卧撑!"哦,当然,我都忘了。刚刚休息了九秒钟,我就全忘了。我们又都趴到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边做俯卧撑边数数儿。这次我们只做了二十个。舒尔茨一定是突然之间良心发现了。

"下海!"他声嘶力竭地大叫道:"现在就去!"我们踉踉跄跄地跑到海边,差不多是跌到海浪里去的。我们浑身热气腾腾,冰凉的海水已经算不得什么大——大——大不了的问题。当我们扑腾着回到海滩上时,军士长舒尔茨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们,咆哮着,叫嚷着,要我们整队,准备跑步前往一英里外的食堂。

"快跑,"他又说:"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磨蹭。"到达食堂的时候,我的双脚几乎失去了知觉。我觉得自己连吃水煮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们走进了食堂,浑身湿透,慢慢吞吞,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太饿而吃不下饭,受尽折磨而感觉麻木,就好像一群刚刚从莫斯科撤回来的拿破仑士兵。

当然,这一切都是教官们故意安排的。这不是什么疯狂的消防演习,而是对学员决心的严峻考验,是用最严酷的方法来找出到底哪些人想参加这些训练,渴望完成训练,能够面对接下来的四周训练和之后的地狱周,那时候的训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艰苦。

他们是在迫使我们重新审视自己做出的承诺。我们真的能够忍受这种虐待吗?两个钟头前在粉碎机操场上列队的时候,我们有九十八人。吃完早餐后,只剩下六十六个人。

早餐过后,我们穿着水淋淋的靴子、长裤和T恤衫,又一次出发前往海滩,同行的还有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教官。他和我们一起跑着,叫喊着,要我们快跑。我们已经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沿着沙滩往南跑,两个来回,四英里,三十二分钟内跑完。愿上帝帮助那些不能在沙地上每八分钟跑一英里的人吧。

我有点害怕,因为我知道自己跑步并不是很快,但是我决心一定要全力以赴。到达海滩的时候,我心里清楚自己必须全力以赴,否则不可能过关,因为在这个时候跑步再糟糕不过了:现在几乎是满潮,海浪不断地涌上海滩,几乎已经没有干沙地了。也就是说,我们要么在浅水中跑,要么就得在非常湿软的沙地上跑,而这两种情况都是跑步者最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