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暂时的平静(第3/4页)

在医院里我们获悉,为斯大林格勒提供的补给已经无法通过空运完成,包围圈内的伤员也无法被运出。因此,第6集团军的命运已经被决定。我们不知道的是,希特勒已宣布那里为“斯大林格勒要塞”,实际上,包围圈里的任何人都已无法逃脱。我们想知道,我们是否能弄明白这场灾难最初是如何发生以及为何会发生的原因。

1月21日,我出院了,并获得了疗养休假。最后,我回到了家中!但我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自由自在、不受约束了。我无法轻松地挥挥手,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说声再见:我的脸皮可没那么厚!

走过村里的街道时,几乎没人注意到我。是啊,为何要注意我呢?到处都是当兵的,他们中的许多人我都不认识。一名佩戴着黑色战伤勋章的普通士兵太过稀疏平常,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兴趣。这种勋章,就连膝盖下中了一块小弹片也能获得一枚。

过去的朋友中,很少有人问起前线的情形。我告诉他们后,他们变得很好奇,但没人相信我所说的。实情将使他们无所适从,因为,到目前为止,据他们所知,德军士兵的形象就是他们每天从军方广播中听到的那样——英勇无畏,奋勇向前!如果他们阵亡牺牲,只会是在进攻或实施防御期间。他们从不会放弃每一寸土地,除非是出于战术原因奉命后撤。只要看看斯大林格勒即可——这就是个证明!

休假的唯一问题是,日子过得太快了。现在,我必须返回因斯特堡的营地,先去“康复连”。

2月14日。我到达了因斯特堡。去连部的路上,我感觉到连队里轻松的气氛,还遇上了几个看上去喝醉了的家伙。他们欢迎着我这个新来者,对我说着“HELLO”,尽管我们实际上并不认识。一位二等兵拍着我的肩膀,递给我一杯杜松子酒,我屏住呼吸把它灌了下去。

报到完毕离开连部时,我不小心撞上了一名士兵,他带着一个硕大的铝壶,里面装满了咖啡。滚烫的咖啡洒在我整洁的军装上。我生气地看着被溅湿的裤子,这时,对方朝着我吼了起来:“蠢货!你眼睛瞎了吗?”

我彻底愣住了!站在面前的是总觉得饿的汉斯•魏歇特,千真万确!在雷特斯乔夫的那场激战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以为他不是失踪就是阵亡了。还没等我说话,他已经猛地将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欢迎重返人间!”他说道。

我还记得12月13日那天,骨瘦如柴的他跳起身,冒着苏军坦克凶猛的炮火,在我前面朝着那座山丘跑去。

我随即获悉,魏歇特和瓦利亚斯刚刚出院,正在“康复假”期间。我们有许多分别后的话要说,可这里太吵了,于是,我们几个在食堂里找了张桌子坐下。

在食堂里,瓦利亚斯像变魔术那样摸出了一瓶东普鲁士的“捕熊者”。这是一种很好喝的饮料,用蜂蜜和酒精制成,有点像甜酒,与令人不快的杜松子酒相比,我更喜欢这种“捕熊者”。

“你猜,我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东西?”他问道,强忍着长有雀斑的脸上露出的笑容。

“我想,你马上就会告诉我的。”

“我是从蒂沃利的金发女招待那里搞到的!”他自豪地笑着。

我听呆了。“

那么,我想我不用向她转达你的问候了吧,还记得我负伤时你要求我做的吗?我估计,你大概也不想请我喝一杯了吧,就像你曾答应过的那样。”

“不,不!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赫尔穆特•瓦利亚斯说话绝对算数!”高大的瓦利亚斯拍着胸脯:“不过,你总得先让我回家休假吧。”

我们换了个话题,谈起了各自的经历。我先说,于是我谈起了我的伤势以及在医院里,那位青蛙眼军医的插曲。然后,魏歇特讲述了他和另外两个人如何冲过可怕的顿河冰面的情形,在弥漫的大雪中他迷了路,直到第二天,他才遇上了一群后撤中的德军士兵,这群士兵由空军中的补充兵组成。沿途中,一些被打得支离破碎的队伍加入进他们的行列,他们停下后,再次被派入了战壕中。一月初,在奇尔河南岸的某处,他负了伤——“子弹射穿了大腿,伤到了骨头,”魏歇特说道。由于伤口不断化脓引起了并发症,他恢复了很长时间。瓦利亚斯则告诉我们,他一直跟随着一个战斗群行动,直到一月中旬。他们慢慢地向南撤退,并迟滞敌人的推进。1943年1月17日,在顿河上的康斯坦丁诺夫卡附近,他负了伤,一块手榴弹弹片击中了他的喉咙。我们看见他左耳下方有一道深深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