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天隔不了一层窗户纸(第4/24页)

不过要说哭泣的三个人都是在装样子,也并不尽然。至少蒋介石的痛哭是有一些真情的,四人中以他跟随孙中山的时间最长,孙中山留给他的政治遗产也最多。再想到,如今虽然好不容易完成了北伐,可周围还是群雄环伺,难题成堆,当事者的心情确实是五味杂陈,一旦抚今思昔,难怪要“热泪如丝”了。

后面一大堆人里面,看不惯蒋介石的大有人在,有人已在嘀嘀咕咕地开骂:“这样才显出他是嫡系呢,我们都不是嫡系,叫他哭吧!”

冯阎李开始劝蒋不要再哭,这一劝不要紧,蒋哭得更厉害了。一些人不耐烦起来:“叫他哭吧,我们走了!”

蒋介石这才勉强止住哭声。孙中山的棺材盖被盖下,一场各怀心事的哭灵宣告结束。

神仙会

祭告典礼只是一个必要仪式,大家齐集北平,主要还是为了开善后会议,而善后会议的议程之一,乃是会商东北问题。

蒋介石的幕僚、国民党元老李石曾在一年前提出过一个“分治合作”理论,主张在特定情况下,允许分立的地方政府在政治、军事、财政上保有自主地位。蒋介石又考虑到北伐军若出兵东北,日军必然又要像“济案”那样加以阻挠,于是便倾向于将“分治合作”理论运用于东北,这就有了改旗易帜。

改旗易帜简单说来就是将东北政府的五色旗改成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以表示归顺中央,但实际仍处于半独立状态。在召开善后会议之前,蒋介石特派吴铁城等人到东北进行了改旗易帜的游说。

张作霖被暗杀后,张学良子继父业,出任东北保安总司令,从此开启了东北的张学良时代。张学良自知凭实力难以与北伐军抗衡,同时也认识到仅凭东北一隅无法抵抗日本人的入侵,只有通过中央政府才能有效地牵制日本,因此很快就接受了改旗易帜,并派代表到北平做进一步接洽。

有人认为,东北易帜乃中央与地方势力妥协的产物,是一种不成熟的国家统一。北伐军高层在对此展开讨论时,大家的意见也不一致。冯、阎和奉系之间有宿怨,同时又都有分割东北之心,两人便力主在东北辄失领导中心、士气涣散的情况下,继续向关外发动进攻。

与他们相反,新桂系的根据地位于南方,桂军也主要都是南方人,不耐严寒。李宗仁估计即使顺利拿下东北,他也沾不得多少光,那里必然是冯阎的天下,所以主张对东北停止用兵。

蒋介石早就打定主意要实行东北易帜,不过因为要在会上听取方方面面的意见,结果导致东北代表在北平待了十几天还没能得到接见。其间这些代表不但常收到恐吓信,还被人用言辞进行羞辱,感觉自己好像亡国奴一样,十分难堪。为了以退为进,他们放出风声,称如果再无说法,就将离开北平。

李宗仁听到后,即告之蒋介石,蒋介石于是顺势派员前去与东北代表晤谈。这样东北易帜的方案终于得以确定下来,以后奉军也就被改称为东北军。

东北问题虽然费了周折,但还不算过于棘手,最难的其实是善后会议的另一个议程,那就是裁兵。

至第二次北伐取得胜利,属于国民革命军方面的部队计有四个集团军和李济深的第八路军,约三百个师,合计兵额二百二十万以上。每年军费需八点七亿元,可是中央财政只能拨付二点一亿元,其中有将近六亿元的缺额。

浩繁的军费开支,足以令中央财政濒于崩溃。此前在上海召开的全国财政经济会议上,便有代表提交裁兵案,认为应先削减超过五分之一的军费,在压缩军费的基础上,达到减少兵额的目的。

诸侯们虽然都无法公开对裁兵表示反对,但他们的抵触情绪显而易见。时任第十一军军长的陈铭枢有意在投蒋后弃武从政,为此极力以裁兵主张游说各方。他跟李宗仁谈,李宗仁笑他是傻子,并且郑重地对他说:“当今治天下,非我们军人不可,‘长衫客’(指文官)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