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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菜可以不吃,凉粉倒是还想吃呀!他笑了。

廷俊拿着酒瓶说,二爹,你看这是啥酒。

哎呀,绵竹大曲。

到绵竹来,喝绵竹大曲,我们本地的酒,这有什么稀奇的?盛勋说。

老弟,在这里不稀奇,在我们那里,可是稀奇得很呢!梁草说。

哦……盛勋似乎懂了。

老弟,帮我买两瓶,我要带回那边去,那边还有四川战友盼着呢!他凑在盛勋耳边说,同时掏出两张大团结。

大哥见外了,小弟家还有几瓶酒,明天带上就是了!盛勋怎么也不肯收钱。

好,这钱不收,也就罢了。盛勇的遗产,我给处理了,折合美金有一万二千元。这个钱,你分给杨家弟兄姊妹吧!他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亮出一叠美金。

盛勋瞪大眼睛:这么多……钱!

也没什么,就一点房产,在乡下,也值不了几个钱。他说。

盛勋说:他死得那样惨,我们怎么忍心用这个钱?

又拿出一叠票子,递到他手里:梁大哥,多亏你照顾我哥。这点心意,无法表达杨家弟兄姊妹的感激之情,请您老人家一定收下。

梁草说,我一个人,用不了几个钱。你们弟兄姊妹多,分着用吧!

盛勋摇头,这钱现在还不能分,这事不能张扬。我先存着,等些年再说。

第二天一早,盛勋提上酒,又用另一个小包装了一包花椒,披上蓝布中山装,一直把我们送下山来送到镇上,我们的车子开出很远,回头看见他还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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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珍珍的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

有一天,发章说,他进城看到大陆的图片展览。那个穷啊,二弟,大陆人活在水深火热中啊!

我说,离开大陆二十多年了,该会有变化吧?

变得更穷了!唉!发章捶胸顿足地说,当初没回大陆,阴差阳错地弄对了。回去,怕是连饭都吃不上。听说,前些年大陆饿死了好多人呢!

我说,回家受穷,在这里受困,哪里都是受罪。还是在家好嘛,哪有儿嫌母丑的!

发章说,理是这个理,但我们这些叛逃的俘虏,回去,怕也活不下来。听说,“文化大革命”斗死了很多人。我们这个身份,不是“历史反革命”,就是“美蒋特务”,斗得死去活来。没女人敢跟你结婚,是“黑五类”。连父母兄弟也要背黑锅,在人前抬不起头,那日子也不好过啊!

唉,在这里一门心思盼回家。果真回到家,人家不拿你当自家人,处处防着你是奸细、特务,那也生不如死啊!何况亲属也受牵连,没法做人。早知这样,还不如用一颗子弹或一根绳子自己了结,倒落个轻松爽快!我说。

又过了十年,珍珍老死了。

我把珍珍埋在后山上。拍着新垒的小坟堆说:珍珍,我这把老骨头,不想埋在这里。你死后也孤单啊!但我有家,我想回家。你不要埋怨我。只要我在这里一天,我就会陪你一天的。

埋葬珍珍的那一天,一个男人带着十多岁的男孩来到我家。他的口音一听便知是山东人。我说,你是素珍的男人吧,这孩子是素珍生的?那男人说,俺是素珍的男人,这是俺的儿子,也是素珍的儿子。我说,素珍呢,她还好吧?那男人便哭,孩子也哭。我便知道素珍不好了。他说,素珍死了。他又说,素珍一直觉得对不住你,想来看你,又怕我们两个男人不高兴。俺也是不高兴,哪有心甘情愿把自己的老婆送给前夫的,况且泰山也不能没有妈。是吧,泰山?泰山不答话,眼泪雾湿了眼睛,又努力控制着不让泪水流出来。我说,是啊,我这老头,孤单惯了,还有珍珍陪我呢,孩子哪能没有妈!泰山,你的孩子叫泰山?

是小名呢,大名叫王念安,我老家在泰山脚下的泰安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