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3/8页)

邹辛有种被轻慢的感觉,内心涌起浅浅的不快。她在家里时,见多了那些围在她周围的油腻腻的媚笑和殷勤。反而不太习惯于别人偶然对她的轻慢。她有些莫名的烦,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不会讲话吗,我的大兵哥。”

“我会讲话,但不是这会儿。你没看我需要有人帮忙吗?我的大小姐。”那个男孩子不回头,冷冷地抛回两句话。

邹辛一怔。她没想到这小伙子,哎,叫什么来着,对,单一海,会这样对他。她愣了一下,走过去帮他抬住那个大箱子。那箱子真沉,她刚一抬起,就坠得她身子一歪,差点儿倒下。那个箱子哗地一声掉到地上,差点儿压住自己的脚。

单一海看着邹辛的狼狈样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可真敢笑,露出一口雪白的大板牙,声音又尖利又刺耳。邹辛恼怒了,用脚使劲踢了一下那口箱子,右脚立即反弹回来,她不由捂住脚,大声呼痛。正在大笑的单一海见状,立即把笑收回,似乎吃惊地蹲下,揽住邹辛的右脚,手足无措地请她坐在箱子上,急切地问:“疼不,是不是这儿?”一边用手轻轻按着。

邹辛在他的急切和有节奏的捏摩中,有节奏地呼着痛。似乎她的疼在单一海的揉捏中越发加重。单一海耐着性子帮她捏着,刚要罢手,她又呼天叫地地呼痛。单一海无计可施,无奈只好一点点地捏着,她的脚散发着微微的汗臭。女孩子的脚也这么臭呀!他低嚷着,一边扭过鼻子。邹辛被他的怪相逗笑了,忍不住咯咯地笑,继而是捧腹大笑,笑得浑身上下左右乱颤。

邹辛报复地喊:“哼,再让你对我这样,我最看不惯男人对我这样了,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好像是男人都不该对你这样了,好像你比别人多一种特权。哦,我明白了,漂亮女人天生的缺陷,就是天天渴盼人们向她献殷勤,你怎么也恰好是。”

“谁盼你献殷勤了?我是说人家向你打招呼了,你还强装什么清高呀!”邹辛有些娇嗔地掸掸裙子上的沙粒,“什么宝贝东西这么让你如痴如醉,太沉了,压得人家手都疼了,你还笑。”邹辛娇慎地嘟起嘴。

“是真正的宝贝!我从十里地外的汾河边上驮回的。”单一海卖弄地拍拍那个大箱子。

“啊,打开看看行不?”邹辛的好奇给勾引出来。

单一海沉吟片刻:“看看可以,可有一个条件,不准你做失望状,不准你再这样娇气,不准你故做娇气状。”

“先打开那箱子吧!我都快被你说得忍不住了。”邹辛急道。

单一海慢条斯理地把箱子挪到阳光底下,轻轻撬开箱盖,掀开,竟是一堆黄沙。

邹辛有些受辱的感觉,脸儿阴了下来:“这也配叫宝贝呀?我的准尉先生!”

“别急嘛?沙子就不是宝贝啦?谁说它们就不是啦。”单一海躲避着她的目光,“呆会儿,我就把它们给你变成个宝贝看看,行不?”

行不,邹辛回味着那两个字。这个坏坏的军校生,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总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行不。她又咀嚼了一下这个字眼,低眉注视着单一海,看他会变出什么宝贝。

单一海扒去那件旧军装,只穿一件黑白两股道的力士背心。他的肌肉真好,浑身上下立即鼓凸起一片精气神儿。脸孔白哲着,身上棕黑发紧,仿佛是蒙上去的一层弹性肉布。这个单一海真健康呵!不知为何,邹辛的眼睛有些淡淡的迷蒙,她出神地盯视他,或者说只是盯着他的身体,长久地不松一下目光。依照她的性格,她真想上去用自己的小拳头,在他厚实的背上捶两拳。可她却忍住了,不是自己不敢干,而是她觉出这个小准尉,似乎天生透出股令人无法猜透的气质,让人又疏远又亲近,或者是尊严吧!她一时竟找不出恰当的词语来涵盖他,于是她就用一种心情去抚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