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13页)

一百多条汉子站在了成天的面前。成天的手里拿着一根马鞭,他脚下的马靴吱呀吱呀地在草地上擦出很亮的响声。值班员已报告完毕了,他竟没有一句话,队伍就只好立正站在那里,风声擦拭着每个战士的脸色,他们都目视着成天,看着他来回走动的身影。王青衣站在队列的另一边上,他远远地观察着成天,他发现成天在某些时候,比自己当连长的感受还狠。他暗自微笑,他知道成天正在酝酿着某种情绪,这有点象他。

成天走到一个战士的面前,那个战士立即双脚一碰,立正等着成天的训话。成天看着他的脸,不动。那个战士是个刚分来的新兵,他叫做古典,在家时曾经做过赛马会上的马童,就是那种专门替人骑马的小孩。他的马术很不错,他来骑兵连就为了骑马。为了能分到骑兵连,他甚至用钱去请了一次那个分兵的参谋。当然,他如愿了。他一直想知道一匹马跑动的极限是什么?那天他趁出去溜马的机会,开始了对那匹马进行极限试验。试验的结果是那匹马终于被累垮了,他被成天臭骂一顿,之后去了炊事班。并且被革除了他骑马的权力。这使他很不舒服,并且对成天的作风斥之为法西斯。

那匹被他用来搞极限试验的马就拴在不远处,他不敢看成天的眼睛。他的眼里游动着惶恐般的感受。成天看了他足有一分多钟。才低声喊道稍息。队伍里传出了轻声的呼吸。成天转过身来,大声地说:“今天我们的训练课目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想问一下各位对于马的感受。这个问题每个人都要回答。”他看着大家略带疑问的眼睛,忽然暴怒般地叫道:“古典。”

那个战士惊悚地答到。成天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什么兵种?”

“骑兵。”古典回答得很利索。

“马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马是一种动……物?”他的回答在战士里发出一阵哄笑。他有些不安地看看成天,低声说:“只有与马在一起时,我才是一个完整的战士。”

成天越过他的脸,叫出第二个人来,那个战士上个月因为抽伤马给记了一次大过。成天说:“你的答案?”

“马是我的战友,也是一种最好的武器。”他的回答很利落,成天又看向下一个战士。所有人的回答都千奇百怪,王青衣在后面听着战士们对于马的认识,他忽然发现,自己对于战马的理解竟然很模糊,因为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真难回答,但却又不能不回答,他好象有些明白成天的意图了,他用眼睛在那里去寻找每一个回答的战士的神情。那几乎是每个人对于骑兵的态度了。

他觉得这挺有意味。

成天等待战士们回答完毕。并不表态,他让一个战士牵过那几匹马来,那匹马的身上的鞭伤深及皮肉。而那匹做过极限试验的马,还没有恢复过来,在那里木然呆立着。成天用马鞭指着古典,说:“你现在只是一个残疾的士兵,你回答得多好呵,只有与战马结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战士,如果在战场上,你可能早就死去。听说马在被你跑了十个小时,双腿发软,仍把你驮回来,你竟能坐得那样安静,我倒可真是佩服你呀?”

古典的嘴轻轻咕噜着,小声申辨:“我只是想知道那匹马的耐力,没想到它才坚持十个多小时……”

成天的脸色青紫着,他在古典的面前,来回行走。走到第二圈时,他的鞭子重重地一抖,古典吓得向后下意识地一退。成天咬着牙说:“马的极限,多好的借口呵?我问你,我想知道你的极限是多少,你知道吗?”

“不知道。”古典立正答道。

成天大声说:“我想知道,并且想知道你们这中间每一个战士的极限,我今天想做一次小小的试验,听到我点名的战士,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