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7页)

“我靠墙站着。他打一下呼噜,噎住了,喘过气来哼了两下,有点像在呻吟,我就想到那姑娘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听他们的声响,而我得站在那里,等他们走掉,让我可以帮她一点忙。我叫她快走。我说:‘你还没结婚,那难道是我的过错?你不想待在这儿,我也不想让你留在这里。’我说:‘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得到过你这样的人的帮忙;你有什么权利来找我帮忙?’因为我为了他什么苦都受过。我为了他什么下贱活都干过。我舍弃了一切,只求能让我过清静的日子。”

“接着我听见门开了。我从呼吸声听出那人是李。他走到床前说:‘我要那件雨衣。你坐起来把它脱了。’我听见他从她身上脱雨衣时玉米壳窸窸窣窣的响声,然后他走了。他拿了雨衣就出去了。那雨衣是凡的。”

“我夜里在那所房子里不知走过多少回了,那里住着那些男人,靠李犯法过日子的男人,他万一出事连半点忙都不肯帮的男人,因此我可以凭他们的喘气声就知道他们是谁,而且我能凭头发上抹的那玩意儿的香味辨出那是金鱼眼。汤米正跟在他身后。他随着金鱼眼走进房门,他看看我,我看见他的眼睛,跟猫似的。接着他的眼睛看不见了,我觉得他挨着我蹲了下来,我们听见金鱼眼走到床边,走到那家伙没完没了地打呼噜的地方。”

“我只听见一点点轻轻的声响,是玉米壳发出的窸窣声,我就知道还没出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儿金鱼眼转身走回来,汤米跟着他走出房间,在他背后悄悄地挪着步,我就一直站在那儿,直到听见他们走到卡车那边去了。我这才走到床前。我碰碰她,她开始使劲挣扎。我想用手捂住她的嘴,让她不出声响,不过她倒是一声不吭。她只顾躺在那儿,又踢又打,脑袋转来转去,两手攥紧外套。”

“‘你这傻瓜!’我说,‘是我呀——那个女人。’”

“不过说起那个姑娘,”霍布斯说,“她没出什么问题。你第二天清早回那房子去拿奶瓶时看见了她,知道她没出什么问题。”房间外面就是广场。隔着窗户,他看见那些在法院大楼院子里扔银元的年轻人、一辆辆驶过去的马车或拴在拴马链子上的马车,他听见窗外人行道上人们的慢吞吞而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他们买了些好吃的东西要拿回家,在宁静的餐桌边好好享受。“你知道她没出什么问题。”

当天夜里,霍拉斯去他妹妹家,坐的是一辆雇来的汽车;他事先没有打电话。他一看珍妮小姐正在她的房间里。“啊呀,”她说,“娜西莎会——”

“我不想见她,”霍拉斯说,“她那位人品好、教养也好的年轻人。她那位弗吉尼亚绅士。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回来了。”

“谁?高温?”

“对;就是高温。老天爷啊,他还是别回来的好。上帝啊,我一想到我本来有机会——”

“怎么?他干了什么了?”

“他那天带了个傻姑娘上那儿去,喝醉了酒就跑了,把她留下了。这就是他干的好事。要是没有那个女人——一想起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只是因为有一套燕尾服,上过弗吉尼亚大学,有过惊人的经历,他就可以安然无恙地招摇过市……在任何一列火车上,任何一家旅馆里,在街上;不管在什么地方,说真的,都可以逍遥自在——”

“噢,”珍妮小姐说,“我一上来听不出你指的是谁。是啊,”她说,“你记得他最后一次来的情景吗,紧跟着你前来的那一次?那天他不肯留下来吃晚饭,就去了奥克斯福?”

“记得。一想起我完全可以——”

“他要娜西莎嫁给他。她对他说有了一个孩子已经够她受的了。”

“我说过她没心没肺。她不侮辱人心里就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