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16页)

“人道呢人道呢?”

我说:“我不喜欢流亡政府,好吗?……你有完没完?”

“没完呢,我还没说第三种办法。”死啦死啦神憎鬼厌地笑着。

我真的很想把他从石头上掀到江里。

我们的队伍驻留在江边,迷龙带了一小队人冲向那处渡口,他的机枪已经替之为一大盘绳索,和手上掂着的一根粗头大棒,他带去的那帮家伙如狼似虎地挥舞着枪托与大棒,活生生地在渡口拥挤的人群中砸出一条路来。

迷龙又敲翻一个跟他张牙舞爪的,在枪托的卫护下将绳索盘上了江边的巨石。

他们这样带着索头硬生生挤上了筏子,不断有人被我们这边齐心协力的混账玩意儿挤得落水,幸好落的是浅水,他们骂着又爬将上来。

于是那帮家伙把筏子扯向对岸。

第三种办法就是第三条路,我们搭出我们专用的第三条索渡,整建制过江,协防。

郝兽医和不辣协众在江边造着筏子,也没什么别的讲究,尽可能的结实一点儿,大一点儿,刚砍下的木头和竹子不断被我们的人送来。

我们听着隐隐的炮声,现在我们又能听见它了。我们看着我们的人在急流中与怒江较劲。

桥头的那些守兵也听见了,装设炸药的人明显加快了进程,但更多的人是不知所措地张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南天门峰顶。

死啦死啦听着炮声,看着我们自己的守军,“炮兵五公里,步兵更近……我猜他们正在爬南天门。”

我沉默着将雷宝儿带到路边,让他不要妨碍我们干活。那孩子现在很懂事,无声无息地和他的母亲站在路边,看着江流里那个他不知道该当作什么的人。

迷龙那帮人终于将筏子驻留于江对岸的乱石里,他们踩着江水上岸。

我们看着,我们松了口气,迷龙他们登岸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一棵可以固定绳索的树,或者深植于江岸中的礁石,他们也已经找到了,但立刻被从桥头分流出来的一帮兵拿枪比住。

我的眉毛立刻就打结了,我瞧了眼死啦死啦,觉得他的咬肌现在格外分明。

“完啦。他们要身份证明。”我说。

“哪那么容易就完啦?你动辄就烦啦,然后就完啦。”

“我们有任何人有身份证明吗?除了条中国裤衩?”

他不理我,而是走开,“扎筏子的要快啦!其他人在队列里别乱!”他就这样往队尾去了,直至消失于我们视野。于是我们只好继续干瞪眼。

迷龙他们在那边跟人指手划脚,叫喊跳踉,说什么我们不知道,只知道枪顶得他们越来越紧,迷龙打算硬去把绳索套上时干脆挨了一枪托,幸好他往江这边看了看,总算没跟人开干,而是脱了裤子让人看他的中国裤衩。

阿译也在我旁边望眼欲穿,“他总算有数了。”

我问他:“你啥时候有数,阿译?”

阿译就又有些郁闷,而我们所注目之处,守桥家伙们的枪口让开了一些,可枪并没放下,他们看看江这边我们这个队伍,继续与迷龙们为难,而现在脱裤子让人验裤衩的不止迷龙一个,而是我们过了江的一帮。

不辣说着风凉话从我们身边挤过,去完成筏子的最后一道工绪,“要得。现在守桥的老爷当他们是连裤衩都扒的鬼子兵。”

我很惶急,我的视野里看不见死啦死啦,我没了主见,离我最近的是更没主见的阿译。

“我们唱歌吧?要不我们唱歌?”阿译拿不准主意地说。

“啥玩意儿嘛?”我说,但我立刻意识到这小子终于提出了一个有数的办法,“……唱什么歌?”

对一个只学过政教而从未学过军事的军官,我可算问了阿译一个正中他下怀的问题,“唱这个,这个歌!”

那家伙从我身边蹿开,跳上一块石头,卖力地挥着手以引起大家注意。好吧,我们注意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