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2/9页)

“想玩儿,吃了饭我去买两把回来。”胡斌爽快地说。

李明强笑了笑,又叹口气说:“农村的孩子千千万,你买得起吗?”接着李明强又指着那屋檐上的冰凌条儿说,“这样的天气,房坡上的雪经太阳一晒,就会暗暗地融化,你看不见房檐滴水,若隔一阵子再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冰凌条在慢慢地加长,没有冰凌条儿的地方也会长出来,不断增大,闪着银光,很美很美。”

李明强一边说一边屈着膝向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一棵高大的松树下边,松树上挂满了短短的细细的银条儿和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儿,一阵风吹来,松树轻轻地摇了摇,那美丽的银条儿和雪球儿就簌簌落落地抖落下来,落在两人的头上,钻进两人的衣领内,两人紧跑两步,跳离树下。几只在雪地上啄食的麻雀“扑扑棱棱”地飞向空中,在小鸟的背后,从冬夏常青的松柏树上落下的那玉屑似的雪末儿随风飘扬,被清晨的阳光幻映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哈……”李明强看到胡斌在掏自己衣领内的雪儿,开心地笑了,说:“别掏了,天然润肤品。”

“掏也白掏。”胡斌把双手一摊,说,“全化了。”

“哎,你看,这北京人爱鸟意识就是强了啊。这一大早儿,就有人在雪地里撒米喂鸟了。”李明强指着麻雀飞起的地方说。

胡斌伸长脖子看,那雪地上有一摊金黄色的小米。

“哎,怎么了,眼睛近视了?”李明强看胡斌的脖子伸得像只鹅,好奇地问。

“我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胡斌笑着说。

“米,小米,扫一眼就知道,笨。”李明强笑了,接着说,“也是,你哪能想到。哎,我告诉你,你小时候肯定没玩儿过。一下雪,我们就用一个大筛子,知道什么叫筛子吗?就是把玉米、小麦、豆子之类的粮食放进去,把土、沙和石子儿筛出去的那东西。”

“沙子?”

“不是沙子。沙子是方的,是用铁丝编的,专门筛土和筛砂用的。筛子是圆的,用竹子编的,是专门筛粮食的。”李明强连说带比画,说得胡斌似懂非懂。

“我们在雪地里用一根小棍儿支起筛子,在筛子下面放些谷子,用绳子拴住棍子躲在窑里,等麻雀钻到筛子下面吃谷子时,一拉绳子,筛子扣下来,有时一下儿就扣住十几只。这时,我们在筛子边上挖一个小洞,拿一个麻包或面袋罩在洞口,那麻雀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地飞进袋子里。等麻雀都进了袋子,把袋子口一扎,在雪地里摔几下,麻雀就全不动了。再用稀泥把麻雀裹上,放在火里烧红,扔到雪地里放凉了,打开硬泥壳,麻雀的毛全裹在泥里煺掉了,光溜溜红丝丝热腾腾的熟麻雀,馋得你直流口水,一块一块地撕着吃那麻雀肉,可香了。”李明强一边说一边想,好像又回到了童年,在西流村的院子里抓麻雀。

“恶心不恶心呢!”

“恶心啥?你懂个屁,香着呢,过年都吃不上那么多的肉。”李明强从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瞥了胡斌一眼,没有笑,阴着脸说,“看来,生活的环境不同,是难有共同语言啊。”

“我,我是说——”

“说什么?扫兴。一大早儿这点儿兴致全让你给打没了,回去,吃饭去。”李明强失去了刚才的兴奋,把右手一摆,叹了口气,讪讪地说,“不知道还有什么烦心事儿在等着呢!”

“你呀,心事儿太重,多少烦恼都是你自找的。”胡斌低着头低声地说,“古人说‘祸起常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啊!”

“是吗?”李明强从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瞥了胡斌一眼,嘴角泛起了那种带有讽刺意味的微笑。两人都不说话了,并肩向住院部大楼走去。

“李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