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7

这是沼泽边的一个小村庄。安祥而宁静。村边河道水汊纵横,芦苇荡一望无际。

薄雾中,静静流淌的小河汊上,一个20多岁的姑娘摇过来一只木划子,舱里好几条刚打上来的鱼,船尾坐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她一边收网,一边对划着桨的姑娘说:“阿霞,你也不小了,和栓子的婚事还是早点办。”

“知道了,奶奶。我们准备春节办,你看行吗?”

“行啊!越快越好!”

阿霞往岸边划了划:“奶奶,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老奶奶直起腰,手搭凉棚:“阿霞,快划!”

“哎!”

木划子飞快往沼泽地划去。

烂泥里,躺着昏迷的小庄。

老奶奶仔细看看:“捞起来。”

阿霞把小庄拖到船上:“带着枪呢!是不是逃犯啊?”

小庄胸前兜里插着黑色贝雷帽,老奶奶抽出来,擦去泥巴,露出八一军徽:“是解放军!阿霞,是解放军!”

“真是解放军啊?怎么到这儿来了?”

“阿霞,快!把解放军送回村子。”

“哎!”

阿霞划起木划子,划子飞快地向着村子荡去……

老奶奶的家是几段矮墙,几间农舍。门口挂着“光荣烈属”的牌子。院子里,阿霞在往晾衣绳上晾洗干净的迷彩服。

屋里,小庄微微睁开眼,嘴唇蠕动,想说什么。老奶奶心疼地过来:“娃子,你别说话!”

小庄看着她苍老的脸:“枪……”

“你别说话,好好养着。”她拍拍小庄的身边,“在这儿呢!”

小庄摸着了两支枪,放松了。

厨房,阿霞在熬汤,给风箱打风。

村子里,娃娃们跑着喊着:“爹!娘!醒了!”“解放军叔叔醒了!”整个村子沸腾了,大人们提着满篮子的鸡蛋或别的什么匆匆跑来。不一会儿,老奶奶家便挤满了人。

村长大爷坐在炕边,抽着旱烟:“咱村自打1944年八路军来后,再没来过队伍上的人。你这是干啥呢?”

小庄虚弱地说:“我们是演习。”

“啥?演戏?”

“演习,不是演戏!”

“那你们是真打假打啊?”

小庄苦笑:“这个……算真打吧!”

村长紧张起来:“小日本又打来了?没听新闻里说啊?”

“不是不是,是我们自己跟自己打。”

“自己跟自己打?那不是有病吗?”

小庄苦笑:“我觉得也挺有病的……村长,这儿我不能多待,我还有任务呢!”

老奶奶急忙按住他:“别动别动,你是累虚脱了!”

阿霞端着鸡汤进来:“奶奶,鸡汤好了!”

老奶奶接过碗:“来来来,把鸡汤喝了!”她喂小庄。

村长纳闷儿地问:“春家的,你哪来的鸡汤?”

老奶奶说:“还不是我那芦花白?”

“你把芦花白给宰了?那可是给你下蛋的宝贝鸡啊!”

“嗐!那算啥,打日本那会儿,我娘都把自己的嫁妆被褥给八路军睡!那还是没出阁呢,我杀个鸡算啥?”

村长感慨:“也是,算你是支前模范了。”

小庄流出眼泪:“奶奶……”

阿霞笑:“大小伙子,都是解放军了,还哭呢!”

老奶奶笑:“吃吧吃吧,吃好了好打小日本!”

小庄点头:“嗯!”

公路上,搜索队的车停着。小赵连长打开地图:“他肯定是进了沼泽地。”

喜娃担心地问:“小庄……他能出去吗?”

小赵连长笑笑:“这是湿地自然保护区,一千多亩地,他一个人,没有交通工具,不可能走出去的。不过湿地中间有个自然村,就是这儿——鸡脖子岛。如果他还活着,只能在这儿。村民会帮他的,我们去这儿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