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计可售乎?(第3/4页)

几乎同时,晋朝的增援大军,终于姗姗来迟,抵达了荥阳。

荥阳以东,多是平原地形,只有别济等数条黄河支流,勉强分割战场;而在荥阳以西,则是群山耸峙,并有名隘成皋,拱护洛阳的东侧。也就是说,若被羯军突破荥阳,进至成皋关下,晋方便再无对战之力,而唯有采取守势了。赵军若破成皋,轻骑一日夜可抵洛阳城下,即便司马邺不弃城而逃,也必引起朝野间莫大的恐慌与混乱,那么石勒、张敬就基本上可以算是达成战略目的了。

对于晋人来说,最好的对赵战场,是在河北,其次兖州,若将敌军放入司州,威胁成皋,那是相当不利的。因而新任中军统帅,也即中领军、持节许柳率领大军进入荥阳城,擂鼓聚将,商议对策之时,首先就遭到了左军将军张平和右军将军樊雅的当面顶撞。

张平、樊雅都是豫州土豪出身,因归投祖逖而名列高位,和祖逖部曲出身的冯铁、跟从起兵的卫策等人不同,更非祖涣、祖济等祖氏子侄辈,对于整个祖家军集体,多少有些疏离感。他们唯服祖逖,即便对于祖逖初起兵时便倚为腹心的长史张敞都不肯屈节,遑论最近几年才升为军司马的许柳呢?

樊雅首先就说了:“因为骠骑大将军病重,而朝中大老不懂军事,导致应对迟缓,厌次陷落,邵将军遇难,尤有可说。然而领军既荷重任,率领我等东出御贼,为何却一日只行二十余里,全不顾兵贵神速的古训,遂使羯贼践踏兖州啊?事已至此,便当急前当之,御贼于司州之外,又何以入荥阳城,不前守卷县、阳武呢?”

许柳解释道:“大军未发,而粮秣当先行。今我方受命,点兵出征,四方粮秣未能尽筹,被迫随之于后,当此时又岂敢急进啊?万一与敌遭遇,而粮秣不能继至,岂非危殆?”

张平质问道:“早有信报传至洛阳,羯贼秋后必当大举,即便不攻厌次,也必杀向河内,领军本为骠骑将军府司马,负责统筹粮秣、物资,何以不早作谋划,而要临时筹集?即便司马亦不能胜任,遑论中领军?!”

所言咄咄逼人,许柳倒是也不生气,还耐心解释说:“为骠骑大将军病重,我为其婿,理当亲奉榻前,于军务确有疏失,我之过也。然而朝廷既命我为中领军,并持节,使督率七军五校,卿等自当谨奉军令。今唯议论军事,不必涉及其它。”

张平一撇嘴,说:“若论军事,我以为应当即刻出城,继续东向,会合祖后军(祖济),御敌于阳武以东。不当于此城内,多作耽搁。”

许柳摇头道:“阳武、卷县,城池卑小,难容大军,而若于野外与羯贼正面对决,彼势正盛,不易当也。且若逼贼急,彼乃召河内之军自扈亭南渡,掩袭我后,威胁成皋,则局势危殆。

“故我意即使祖后军守阳武,再遣一将去守卷县,与荥阳呈犄角之势。而我在荥阳,亦分兵守厘城、陇城、管城,是大城之内,再套小城,大垒之内,再设小垒,层层布防,使羯贼不能遽下。且候其朝锐已失,可尝试别出游骑南自博浪长沙间,抄掠其后。若羯贼不召河内军来,必为我所破;若其再召河内军来,则李将军(李矩)可以趁机尽复河内——卿等以为,此计可售否?”

樊雅撇嘴道:“纯属一厢情愿,痴人妄谈……领军固守荥阳不动,唯示我军之怯。还是说,其实怯在领军,不敢与羯贼正面相抗啊?”

许柳正色道:“将军慎言,须知军法不容情。”顿了一顿,又说:“实言相告,此番谋划,非我所为,乃临行前骠骑大将军亲授机宜……”

张平“哈哈”大笑道:“领军撒得好大谎,乃以祖公之名,欲制压我等乎?即便祖公实有此谋,以授领军,我实言相告,事在人为,若祖公在,此计可售,唯领军将兵,绝不可成!”因为你没有祖逖的威望,更没有他临阵机变的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