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前驱(第2/4页)

“且路既难行,则必迟缓,虽然只有五十余里地,却非三日三夜,不能下平。比及陈川、麻秋得至,晋人平阳之军,亦将开到……到那时说什么南北夹击?恐怕这五百人只有去时,而再无生还之日了!”

张豺不禁嗒然,就问:“既然如此,大王又为何要遣陈川、麻秋啊?”

石虎道:“此不过为日后之战,预作准备罢了。我料平阳若遣轻骑来,最晚后日便至;若刘央亲率大军来,也不过三五日罢了。我等须于此二三日间,先破当面晋垒,逼敌下平,退守永安。倘若当晋人归城之际,麻秋可以侧翼突击,必能极大杀伤晋卒,且摧破其将之胆!”

张豺心说你白扯一大套,最终不还是绕回来了么?怎么攻打正面晋垒,还是啥都没说啊——“大王容禀,晋垒虽不甚坚,其壕虽不甚深,却尽占地利,正面突击,二三日间恐怕难有胜算啊……除非不顾死伤,拼死往夺……”

根据目测,守营的晋兵不会太多,也就两三千人罢了,还不到我军的十分之一。那么我军若是不计伤亡,白天黑夜地轮番往攻,就算杀不死晋人,也能把他们给累残喽。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二三日内,便即顺利突破——大王您能够下这个决心吗?

石虎闻言,突然间撇嘴一笑,说:“汝未免将战事,想得太过繁难了。”说着话伸手朝南面一指:“我看晋卒肉搏之兵不多,其壕三道,一道未成,轻跃可过,即其余两道,似也不太深……”

张豺是实际经过战阵的,虽然没上第一线,但从抬下来的伤兵口中,也对晋人的防御工事有了相对全面的了解,当即回禀道:“此二堑,不过深四五尺而已……”就是不到一人高——“然其中埋有削尖的木桩,士卒跌落即死啊。”

石虎点点头,继续说道:“壕不甚深,垒不甚高,也不过四五尺而已。则以汝的估算,若以人身将堑壕填平,复以人身堆至垒上,需要多少具尸体啊?”

张豺骤闻此语,便感一股寒气直透脏腑,说话也不由得结巴起来:“末、末将不知……”

石虎笑道:“昔日裴先……文约尚在我军中时,曾与我言,为将者不可不识数算之术,不但要核计粮秣、物资消耗,其于地方广狭,可排布多少兵马,亦当心中有数才是。而据某之估算,由一箭外铺尸而直登晋垒……”说着话张开手指——“有四千人足矣!”

虽然摄于石虎之威,张豺还是忍不住伏地劝谏道:“我军不过四万余,而大王将拋其十之一于此山之中……此事万万不可,大王三思啊!”

石乎撇嘴一笑:“又无须动用汝之精锐,怕的什么?”

……

敌众我寡之时,最怕遭逢夜袭——因为敌人派出部分兵马来夜袭,哪怕仅仅搅扰得你睡不安稳觉,第二个白天他们仍有余力发起进攻啊——姚弋仲乃命于营前、垒上,尽皆举火,将壕前数十尺内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然而空等了整整一宿,羯军却并无动静。

直到翌日黎明时分,才听得山上赵营中鼓声震响,很快大群赵军便即蜂拥而来——只是山道狭窄,难以排布太多兵力,赵军前锋已然逼近了晋方弓箭射程范围,后军都还没能出营呢。

姚弋仲也就只能望见山上赵营而已,至于赵营之后,尚有大军陆续逾山而来,他就瞧不见了——不过也能料想得到。

晋方正兵手握长矛,辅兵中的弓箭手端起步弓,严阵以待。可是再一细瞧,今日所来的赵军,却与昨日不同……

昨日的赵军一望可知是精锐,全都身穿皮甲,将近半数还有兜鍪,或挺短矛,或执刀盾,队列说不上有多齐整,也是能够勉强瞧出阵形来的。

而今日杀来的赵军,却乱哄哄的全无队列可言,抑且多数身上无甲、头上无盔,就连衣衫也皆褴褛;手中兵器更是简陋、驳杂,只偶尔能够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到刀、盾,其余多是木棒、锄头,或者削尖的竹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