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楼桑(第3/3页)

裴嶷笑笑:“此书文辞质直,而能梳理史事,明鉴得失,理当通读。文约必是读过的,听其素日所言,不但深爱此书,且于细微处尚有考据、生发……”其实裴该所谓的“考据、生发”,多数是照搬后来南朝裴松之为《三国志》所做的疏——也不知道多少代侄孙儿的成果嘛,祖宗先拿来用用又如何了?

“我原本亦未曾总观,自入关以来,始于城内觅得,边抄边读……”

裴诜不明白裴嶷为什么会提起《三国志》来,但也只得顺着对方的话头说:“侄儿受教了。叔父既云曾经抄录,敢请借于小侄一观。”

裴嶷点点头,说一会儿就命人把我手抄的《三国志》送去你府上吧。然后话锋一转:“因见《蜀书》卷二,叙汉昭烈刘备出身,云……”

就此开始背书,那么背的是哪一段呢?

“先主少孤,与母贩履织席为业。舍东南角篱上有桑树生高五丈余,遥望见童童如小车盖,往来者皆怪此树非凡,或谓当出贵人。先主少时,与宗中诸小儿于树下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随即裴嶷略略压低声音,凑近一些裴诜,缓缓说道:“我读至此,乃笑史家诞妄,每于贵人微贱时,择其狂言妄语而记,以为上天早有垂示。若刘备舍旁有桑如车盖,便当乘此盖车,成王霸业,则我家乡裴柏高十数丈,郁郁葱葱,何裴氏中无人当此极显?”

裴诜闻言,不禁悚然而惊。

就听裴嶷又说:“我昔从文约入关,初入长安,军于城东‘豆田壁’,恍惚忆及,关东曾有谶谣流传,说:‘天子在何所,近在豆田中’……”随即嘴角一撇,注目裴诜:“岂不荒谬,岂不可笑?”

裴诜连连点头,同样笑道:“确实荒谬,确实可笑,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