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十六字真言(第2/4页)

歇了数日,一行人便即离开洛阳,继续西行,可是还没等走到华阴,突然得着消息,说刘曜联合了上郡的虚除部,不下二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直向大荔城杀来。荀崧当时就慌了,急忙要女儿别再北渡,先跟我去长安城吧——还得写信给女婿,千万别硬扛,暂时放弃二郡,退回到渭水以南屯扎为好。

荀灌娘摇头道:“阿爹自往长安去,我仍北渡——夫婿在前喋血御胡,为妻的怎能不前往相依,而反退避自全呢?”

荀崧说你女儿家去了前线能干啥?“汝若得安,想必裴侍中在大荔城中,或守或退,也都可无后顾之忧了。”顿了一顿,又说:“昔在宛城,汝不过弄机巧而已,今与胡人当面,须弄不得。且汝虽会骑马射箭,不过乡间弋猎,中些鸟兔罢了,若遇豺狼虎豹,自当退避——外事由男子当之,妇人退而居安,并不为耻啊。”

荀灌娘却还是摇头:“若能战胜,自然无忧;倘若战败,唯有与夫婿同死耳,不愿寡居!”跪下来向荀崧连磕了三个响头:“阿爹,儿既出嫁,即为裴家人,生死贫富,皆当与裴郎共之——今日与阿爹拜别,且各自珍重吧。”

荀崧怎么也劝不住他这个闺女儿——反正从来就拗不过——无奈之下,只得洒泪而别。他把荀氏亲信部曲给闺女留下了一大半儿——约摸三十多人——反复叮咛,若是大荔危殆,你们别管裴该,就算绑,也要把我闺女给绑回长安来!反正闺女年纪还轻,又无所出,大不了改嫁好了……

猫儿也要跟着荀灌娘走——因为理论上她跟从出嫁,也已经算是裴家人啦——但就连荀灌娘都不肯答应,说:“我尚能骑劣马,若有万一,或能杀出一线生机来;汝但凭两足,如何得脱大难?”况且猫儿因为不习惯中原的气候,这几天一直病恹恹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荀氏父女怎么肯让她也上前线去呢?最终她还是被荀崧死拉活拽地给领走了。

裴开、熊悌之保护着荀灌娘,原计划从渭汭——也就是渭水与黄河的交汇处——北渡,因为担心胡军快速南下,可能发兵来争夺渡口,所以把涉渡处临时改在了华阴以西。这样渡过渭水后还有一条北洛水,北洛水紧邻着大荔,就理论上而言,不至于被胡军彻底封锁吧。

真要是锁严实了,那也无法可想,只好退返华阴,或者西向长安。

果然一路上无惊无险,只远远地望见过一些胡军游骑、哨探而已,又岂敢接近“武林左营”两千兵马?再加上运粮的队伍,推车上遍插旌旗,远远望去,说是五千余都有人信……一行顺利涉渡北洛水,进抵大荔城下。裴该听说老婆来了,急命打开城门,他亲自跑到城门口去迎接,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我已遣人送信,要夫人暂从岳丈,转道长安,难道未曾接到么?夫人来此何为啊?”

荀灌娘笑一笑,说:“恐君有后顾之忧、退却之意,故此专以来坚君心也。”

裴该拉着妻子的手,也笑着说:“我心如磐石,即无夫人,岂敢不坚?”

……

胡军号称二十万,实际上也有十三四万,为什么不能够将大荔城团团围住,而会放开了南门,使得援军、粮秣和荀灌娘都能够顺利出入呢?

这主要是因为大荔城距离北洛水太近,裴该早就挖深城壕,与北洛水连成一体,且在城南夹渠筑垒,直至渡口,水面上也还有预先搜集的船只,来往巡弋,胡军想要彻底封锁南门,难度实在太大啦。

刘曜曾打算遣别军绕至北洛水东,先攻克和封锁了渭汭,再抄至大荔城南,但是华阴令卢志父提前三个多月,就已经在境内黄河沿岸修筑了不少的堡垒——仿效祖逖、裴该在淮阴县内所建——严密防守,使得胡军难以顺利夺占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