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豆田壁(第2/4页)

长安城内守军,包括禁军万余和各地勤王兵马近万,还有临时招募的壮丁数千名,根据梁肃所说,大多装备粗陋,士气低落——只有张寔派来的一千多凉州骑兵颇为骁勇。主力部队三万人,跟随麴允镇守高陆,然前此亦不敢去解咫尺之遥的万年之围。

麴允性情仁厚,但无决断,只知道到处封官赏爵,以为可以鼓舞民心士气,其实养出了一大票白眼儿狼来。比方说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杨像、扶风相竺爽、安定太守焦嵩等,都给予征镇名号,各拥郡国,有兵五千至上万,却从来不肯派出一兵一卒去增援麴允。麴允也是没法子,才建议迁大驾于上邽——司马保那儿好歹还有四五万兵马哪!

天子使司马保主掌陕西军事,后又加号相国,千恳万求,要他带兵到长安来勤王,但这位南阳王窝在上邽就是不肯动弹,反倒联合麴允,要天子迁大驾于天水,并且在遭到拒绝后,干脆断绝陇道,阻止关西的粮秣向长安输送。

要知道关中久经兵燹,各郡国早都拿不出多少粮食来啦,还不够守相们养兵的,长安所需,全靠秦州和凉州的千里贡奉,这一断绝陇道,朝廷当即就抓了瞎,索綝差点儿都要求天子下明诏讨伐司马保了。

还是梁芬反复劝说,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拦住了。因为胡军近在咫尺,掌握关中最重要军事力量的麴允又倾向于司马保,长安怎么可能真对上邽采取军事行动呢?于今之计,还是派人去游说南阳王,请他顾念大局,撤开了陇上通道为好——只是到目前为止,使者也派了好几拨了,司马保还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迹象。

索綝还打算密诏凉州刺史张寔,请张寔发兵攻打司马保,只是路途遥远,就算张寔奉诏动兵,估计也得明年夏季才能够打到上邽了,远水实在难救近火。

当此艰危之际,索巨秀明里不说,其实暗中对裴该、祖逖还是寄予厚望的——梁肃是他亲外甥,自然能够听到一些旁人听不到的话——不过没期望他们能够打赢胡军,恢复河南,只希望他们可以绕而西,通过上洛郡迤逦入关,一方面给长安送点儿粮食过来,另方面有了这支兵马,便有可能可威压麴允,并且逼迫司马保低头了。

故此据梁肃所说,朝廷实已颁下密诏,命裴该在河南牵绊胡军,祖逖率所部经上洛入关勤王——当然啦,这封诏书裴、祖都没接到,也不知道天使是绕路太远,还是干脆在半道儿就丢了性命,或者趁机落跑了也很有可能……同样,裴、祖请求授予节杖的上奏,似乎也还没能送抵长安。

裴该向梁肃介绍了攻略河南的情况,并言平阳内乱事,梁肃点点头:“此事亦略有耳闻,但不之信耳。”长安朝廷跟刘曜所部距离很近,这年月又没有什么保密意识,自然方便探听到某些内情,只是所谓刘乂的“清君侧”,太过匪夷所思,自索綝、梁芬以下,就没谁肯相信——还不如说刘聪突然间挂掉了,只是密不发丧,刘曜因此才有退兵之意,来得可信一些。

如今听裴该说起此事,据称是通过降将之言,已经可以确定了,梁肃不禁大喜:“此上天护佑我晋也!即便刘曜不能胜刘粲,甚至于反缚刘乂以献,然彼既退去,两三月内不克再攻万年,朝廷可略得喘息之机。若能趁此时机,说服南阳王解陇道之断,则长安有救矣!”

完了他就问了:“裴公此来,止率两千骑勤王么?为何不见祖豫州?”

裴该答道:“为得琅琊王退兵之令也……”

梁肃愕然道:“琅琊大王因何而令公等退兵?”

裴该苦笑着摇摇头:“我亦不知……然才破刘敷,恢复河南,若然退兵,前功尽弃。因此祖豫州暂留镇河南,行文质询,以待后命;我因念天子悬危,急率部匆匆而西——尚有一万步卒在后,数日便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