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定计西征(第2/4页)

所以啊,倘若河南的战事不顺,你不叫我退,说不定我也不得不退;如今战事顺利,正是趁胜追击,扩大战果的时候,建康突然下令要求退兵?傻瓜才会听你呢吧!

然而裴该提醒祖逖:“今琅琊大王为陕东都督,雍州以东,一以制之,君若不奉命,则恐有沦为叛臣之虞。且我等主力皆在河南,倘若建康发兵北上,直取淮阴,而王处仲率江上之卒以向谯县,掘我等根基,又当如何处?且君所部多为兖、豫坞堡主,昔日为大义所责,不得已而从征,倘闻退兵令,各欲归去,祖君可能留之否?”

祖逖闻言,不禁紧锁双眉,沉吟不语。

关于建康方面可能用什么方法来掣肘北伐,裴该是存有警惕心的,也时常秘与裴嶷商议,谋求对策,王导直接要求北伐军撤退,自然也在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退兵命令来得这么快。当下祖逖不语,裴该也不说话,只是无言地望着他,少顷,祖逖缓缓抬起头来,瞥了裴该一眼:“文约筹划万全,想必已有对策,还请教我。”

裴该苦笑着摇摇头:“对策是有,说不上万全……”

他说首先,咱们得要有抛弃坛坛罐罐的决心,我不要徐州了,你也不要豫州了,赶紧派人把自己和将领们的家眷全都接出来,从此就在中原扎根立足。其次,最好赶紧派一支兵马前往睢阳,扣下东海王司马裒,以之为质,好跟建康方面谈谈条件。至于第三——

“当急遣使长安,请天子诏,留我等在中原,如此则无为叛臣之虞也!”

祖逖先是点头,随即却又提出自己的疑虑:“豫州丧失,还则罢了,卿在徐州经营数载,根基深厚,积储亦丰,若为建康取去,只凭河南焦土,恐难支撑数万兵马……”

裴该说了:“此亦无可奈何之事,且若我等行动得快,天子下诏,仍留我等青徐、兖豫都督号,则二州未必便失。”

祖逖犹豫道:“前此用文约之计,遣使往长安去,求天子授节,迟至今日,尚无消息……则天子诏可急得否?”

裴该笑笑:“祖君心乱矣,秋毫即在睫前,竟然不见……”

为什么咱们遣使长安,请求授予节杖,却迟迟得不着回复?那是因为往长安去的直线道路不通啊,被迫只得南返襄城,从荆州北部兜个大圈子,经宛县而奔武关,才能抵达潼关——当初司马邺从洛阳逃往长安,就是走的这条道儿——此后刘乂占据了华阴,堵住了西入关中的通路,那使者估摸着得还再往远路绕……这会儿他到没到长安,见没见着天子,都不好说。

但如今河南、弘农两郡中,已无成规模的胡汉兵马,而刘乂要回平阳去“清君侧”,也必然离开华阴——即便他还留在那儿,几千丧败之卒,有何可惧?咱们可以从洛阳直线向西杀去,那距离不比从这儿到建康来得近便些吗?等到觐见天子,求下诏书来,估计咱们不奉命的消息也就才刚传回建康,王导他们想向江北动兵,难道不需要再准备、组织么?

祖逖恍然大悟,不禁讪笑道:“方寸已乱,竟思不及此,惭愧啊。”

裴该心说你没啥可惭愧的,你以为就这几分钟时间,我能把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吗?关键你虽然对于政治斗争也不算是个雏儿,但一则平素就没把精力花费在勾心斗角上,二来当局者迷,对于建康那票官僚也还存着些幻想;我就不同啦,根据史书记载,早就把那些无耻嘴脸看得一清二楚,后来你祖士稚是怎么忧愤而死的?郭默、苏峻又为什么要造反?虽是后车,这辙印尽在我脑海之中,岂会不事先便加以考虑?

再加上裴嶷那厮也不是个寻常货色,阴谋诡计不多,应付朝堂纷争、各类掣肘,倒颇有远见,所以我早就跟他反复谋划了很多回啦,因有腹案,才不至于临时抓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