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激战汜水

对于农耕民族来说,冬日属于农闲季节,发兵不误农时;而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冬日物资匮乏,则须抢掠度日——所以从秋收直到春播这几个月间,长途远征和大规模战役的爆发都相对频繁。

这一年的冬季也是如此,晋军五六万受命北伐,直取河南,谋复洛阳,并且援救身在长安的皇帝司马邺,胡汉相国、大单于刘粲亦率七八万军南渡黄河抵御。与此同时,还有数场规模略逊于此的战役,在广袤的华夏大地上陆续展开。

首先是幽州刺史王浚重金贿赂代地的拓拔鲜卑,以及辽东的慕容鲜卑,东西对进,夹击辽东段氏鲜卑。此时拓拔部单于已经换上了弑父自立的拓拔六修,他遣堂弟拓拔普根为先锋,自将五万骑出南都平城,在幽州军的引导下,直取辽西,却因远来疲惫,加上军心涣散,而被段疾陆眷所败。拓拔六修狼狈而逃,可是还没等他逃归平城,就被拓拔普根趁败发动兵变,将之生擒后活活绞死。

随即拓拔普根在各部拥戴下登上了拓拔部大单于的宝座,并且自称“代王”——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将在半个多世纪后被追谥为北魏景帝。

段疾陆眷深知拓拔部雄长大漠,实为劲敌,故此将主力都调往西线,以御拓拔,对于东线的辽东慕容氏,只能卑躬屈膝,遣使求和。然而慕容廆不为所动,命其庶长子慕容翰率兵攻克了徒河、新城,直抵阳乐;旋闻拓拔六修丧败,他便命慕容翰停止前进,留镇徒河,并在青山修建营垒,以防段氏的反扑。

这一场大战,同时削弱了三方势力,那就是:拓拔鲜卑、段氏鲜卑和幽州王浚,唯一从中得到好处的,只有辽东慕容氏而已。

与此同时,襄国的石勒悍然撕毁盟约,发兵七万,以其侄石虎为主将,虁安、支雄为副将,猛攻临漳之三台,别遣逯明率精骑三千,绕行而西,封堵住了滏口陉和白陉,以防刘演逾太行而逃归并州。刘演力不能敌,只得被迫向厌次的邵续求救——虽说邵续乃王浚所署乐陵内史,终究二人都志在恢复,惺惺相惜,暗中时有书信往来。

邵嗣祖刚好接到苏峻的来信,约与他及徐州别军夹击青州曹嶷,他还在等着徐州方面的消息呢,闻报不敢轻动。结果刘演苦战半月有余,终于寡不敌众,三台陷落,被迫率残兵走投邵续。

石勒就此顺利收并临漳郡,势力更加强盛——他对建议南攻刘演的张宾,也由此更为信重了。

相关消息传到河南,自然还需要一段时间。对于第一场大战,裴该原本便知之甚详,而且又从陶德口中听说了相关讯息,他曾经写信去提醒刘演,说幽州将逢大战,无力从北部对石勒施压,要防石勒趁机南下,攻打临漳——可惜刘演自恃与石勒有盟,丝毫不加戒备,遂致丧败。

对于第二场大战,裴该所知甚少——他知道刘演最终是被石勒击败的,石勒就此称雄河北,但具体在哪年哪月,就记不清啦,再说历史的进程也早就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扭曲。石勒那么快便即挥师南下,而刘演只守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便即弃三台而逃,对此裴文约也毫无心理准备。

此外还有第三场大战,裴该前世便未曾关注,此世更乏先见之明。且说杜弢主力覆灭后,其部将杜弘、温劭等人结集残部,一直向南,流蹿到了广州。在原本的历史上,是王敦以此为借口排挤陶侃,命其为广州刺史,陶侃之州后,先破杜弘,复追剿温劭于始兴,一州悉平。不过在这条时间线上,陶士行被赶去了江北,旋随裴该北伐,定广之任被交给了周访。

周访率陶瞻(陶侃之子)等将南下广州,与杜弘、温劭连番恶战,大概就在晋汉河南大战的同时,终于底定胜局,为建康政权保障了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