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割裂(第2/3页)

旧的统治术不再适用于新的时代,那些旧贵族所学到的、以往那些平民无法接触的东西,变的越发没有意义。

就像是一个懂得车战、以车战为重心阵法的通晓韬略战术兵法的士人在三十年前当然是人才。可现在在泗上,他们算不得人才,需要重新学习,甚至要和许多人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

这就使得泗上如今的精英阶层和旧时代的精英阶层,在很大的范围内近乎割裂,这也使得血统划分身份贵贱的家族传承在泗上也彻底毁灭。

大学堂内的预科班,主要也就是为了给那些投机分子、追求知识、或者真正相信墨家道义要为天下芬而奉献一生的外地士人留一条路,以及为了防备泗上本地出现自己的“泗上族”的民族意识,贯彻“兼爱天下”的想法。

这种忽然的跨越式的发展,最容易将贵族传承毁灭,因为那些贵族传承积累下的优势荡然无存。

甘德来到学堂不过两个月,就深深地感受到了那种割裂和翻覆。

他们这些预科的学生,其实在大学堂内很是受本地的学生指指点点。

有说他们也没什么本事,也不过是因为过去有个做蠹虫的好家族,这才有机会在学堂内,真要是自小一起上学,说不定连中学都未必能考上。

也有说他们占据了泗上本地人的名额,若不然自己的一些当年的同窗何至于没考入大学堂,反倒是这些人占据了本就不多的名额。

更有一些牢骚,说什么早利天下不如晚利天下、晚利天下不如害天下,说是自己的父母跟随墨子禽子适帅出征利天下,到自己这一辈要努力学习才能进大学堂;这群外来的士人,当初利天下的时候不见踪影,如今却还能够跑到大学堂来学习、要论学问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云云……

虽说上面三令五申,经常开会试图弥补这些割裂,可实际上效果并不显著。

甘德还好一些,他也就是个畴人家族出身,祖上阔过的时候周文王的祖先还在西北给商人抓奴隶上贡,到如今也只是士。

可一些外地的贵族庶子,在学堂内很受一些人歧视,他才来了短短两个月,就亲眼看到一个魏国颇有名望的家族的庶子写了血书宣布断绝了旧家庭的关系,宣布再也不用家里的“蠹虫”之钱财。

除此之外,甘德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算是理科生,而许多贵族出身的外来弟子来到泗上多数只能学习文科,因为他们的基础实在有些差。

泗上墨家追求“天志”,平等、同义、兼爱这些东西已经定势了,剩余的更多的“天志”在于天文地理物理化学数学这些东西,众人以此为荣。

再者泗上官营工商业的发展,这些理科的学生多数可以进入大型的官营工商作坊、军队,而学文史的若是从基层干起,其岗位实在是比那些学理的要少。

很多贵族子弟可能在来泗上之前的童年,花了数年学礼,学完之后来到泗上并没有什么卵用等于白学,反倒是甘德这样的低阶贵族畴人之类的属于吏阶层的士学的那些东西更容易和泗上接轨,在学堂内受的歧视最少。

学堂内有个笑话和说法,说是贵族出身的也分三六九等,血统越贵越没用,反倒是士人阶层的诸如乐正氏之儒这样的人还能够参与一下语法修订。

又有笑话说学堂内血统最贵的地方不是在西域语系就是在音乐系。

军队是不可能允许这些贵族弟子插手的,这一点防的很严,再说军校系的本地人也不可能接受这些贵族子弟;大学堂的理科又需要足够的基础,身份越尊贵的贵族基础越差;倒是教师先生这里无所谓,可是能来泗上的大贵族的子弟们又多是吃饱了撑的想要轰轰烈烈利天下的,不可能愿意去蹲山沟教学。

外交倒是适合,但是又分为内外,诸夏内部的外交墨家从来不守什么礼法,尤其是势力膨大之后更是我无礼法我骄傲的态度,这些贵族子弟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