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义之上流(第3/3页)

义很重要,一如聂政,最终选择了助公子连而不是相助韩严仲子,终究是因为老友公造冶的那些说辞,让他在潜移默化中选择为义轻生的时候的义,与他之前所认为的义有所不同。

可名也很重要,不是每个人都不在意身前身后之名的。

尤其是这些自发组起来的武城之民、之士,他们认为自己要做的是,毕竟流传千古,是为君子之勇,死而无怨。

终究,谁也不想自己为民众做了许多,却在死的时候,被民众叫一生好,觉得若是无罪,缘何被杀呢?

那样的话,心中总归是有不甘和怨气的。

他们不是不相信那些“义”,而是不相信民众有这样的“义”,如果墨家的义是天下之下流,而忠于封君不做乱的义是天下的上流,那么他们就是一群叛乱者、罪人、罪民、暴乱者……

年轻人一眼看去,看到的是沉默的民众,没有人说什么,也没有人为他们而感慨或是哭泣,只有无尽的沉默。

所以,他怕,他怨,他恨,他也担心。

担心自己的尸体被民众践踏,日后提及他们的名字,便如商纣、恶来一样,万民唾弃。

中年人明白年轻人的担心,长叹一声道:“民众会记得我们的。我们为的是费国可以行利民之政,为的是费国万民的利,不惜身死,这是君子之勇。勇士,总要被人赞誉,被人铭记。”

“就像是渭水河畔为了止人殉、费活祭而刺秦的聂政,既符合于义,这样的勇士,民众怎么会忘记呢?”

中年人顿了顿,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说道:“再说,适不是说过吗?所谓汤武革命的革命,就是让一部分人的意志强加于另一部分人的身上。这便是义,革命成功,我们的义便是天下人接受的义,我们的死便是为利万民而死的君子之亡,你为什么怕别人会不记得我们呢?为什么要担心别人会以为我们是罪有应得的罪人呢?”

他仿佛感受不到身后抽打的木杆,大笑道:“你不要忘记,十日前,墨家巨子禽滑厘已然宣布,承认费国的新君,认可费国的新律法,并且盛赞费国之法利于万民,承认公子峦为费君,并且警告诸侯费国之事不要干涉,否则墨家将履行非攻之盟!”

“这些将要处死我们的人,是因为害怕。他们抵不过都城的义军,齐魏纵然干涉,墨家言必行行必果,既说要履行非攻之盟,便一定会履行!”

“届时,费国上下五百里,皆行我们的义,我们得义必将成为费国五百里的上流之义!我们又怎么会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