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南北(七)(第2/3页)

秦琬遥遥拱手,边走边道,“彭六,到得早啊。”

彭保大笑,“是秦乙你到得晚了。”

坐在彭保旁边,两人一起站起身,都是保州和广信军的将领,向秦琬问好。

但坐在车厢中的其他四位将校,却没有一个站起来打招呼。

除去整节车厢也就七人,偏偏中间大半位置就只坐了一人,其余两拨,一头一尾坐着。秦琬也当这几人不存在,径直往里面走。

“什么时候出门的。”另一个将领问。

秦琬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早上吃了饭才出门,这段时间路上都没车,走得飞快。”

秦琬早上离开了天门寨,还不到中午,就到了保州州治保塞县城。

保州站的规模不如定州站大,但也有三条支线铁路连接过来。安肃军、广信军和保州下面的四县三寨的主将,都在这一趟列车,皆是接到定州路的牒文,去定州开会的。

京保铁路贯通河北南北。以京保铁路为主干,散发出去的支线铁路,如同枝叶,连接起了定州路辖下十七座县城,及九处寨堡。

并不是说定州路下面就只有这么些县城、寨堡,而是作为定州路下的防守节点,就这么包括定州州治安熹县在内的二十六处。

这二十六处节点构成了东西三百里、南北两百里的定州路防御体系的主体。在其下,还有更多寨堡,村庄,一起将定州路的防御网给填补满。

车上的都是定州路下面的将佐,战时是守望相助的袍泽,但车厢中的气氛却像是吴越同舟。

河北军出身的三个坐在前面,西军出身的三人坐在后面,唯一一个京营出身的在车厢中段闭目养神,谁都不理会。

秦琬来自河东,但他身上打着陇西韩的标签,自然算是西军一脉。稳稳地坐在车厢后段,四人一起天南海北地聊着。

“我今天来的也快,还不到平时的一半。”彭保咬牙切齿,“路上空空荡荡,都没别的车子了。耶律乙辛他娘的贼鸟货,北边做买卖的几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秦琬压低了声音,“亏了多少?”

“账还没出来,十几万贯总是有的。”彭保哼哼的,一脸心疼,富贵人家子弟,对钱看得却重,“苏三,许疯子你们呢?”

许疯子,大号许由,脸上有条疤,斜斜地跨过半张脸,从前额直到下颌,疤痕两边的皮肉都对不上,甚至连颜色也有几分差异,仿佛是两张面孔拼凑起来的,甚至比鬼还要恐怖三分。

与将门世家的秦琬、彭保不同,许由是军班出身,脸上这一条疤痕,是他二十年前做边境巡检时,在军巡铺上与党项人的骑兵对战时留下的。当时对面出巡的马队有十二三人,他这边只有三个,但许由却没有逃,反而挺枪直冲,硬生生地杀散了党项人,不过这一战下来,不仅容貌毁了,身上也有十几处伤口,深的可见骨,差点就丢了命,要不是回去的时候正好有医生在营中,否则当真就没命了。

但他因功做官之后,一旦上阵,依然是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故而在军中颇有勇名,也有了许疯子的绰号。

有名的不要命,现在却看不出战阵上如同疯狗的样子,闷闷地垂头丧气,“差不多。”

都是等级相当的将领,手上的那点权力用来变现,得到的收入都差不了太多。

被叫做苏三的,名为苏佐,是保州兵马都监,富态得很,四仰八叉地靠在座位上,下巴上的肥肉直抖,哀叹道,“今年别过年了。”

是过不好年了。想起被扣在辽国的商队,秦琬也恨得牙痒。

对于河北边州上的将领们来说,前几年赚得太开心,手里大撒把,花得同样开心。

下面的官兵用心操练,赏了。那边爱妾看上了一条珠链,买了。自己的房舍旧了,重修。城外看到一片好田,更是得置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