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秋邈矣变新腔(五)(第2/5页)

随即举步。自家年纪都一大把了,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日已暮,又何必在意日后。

……

片刻之后,蹇周辅及其他三位考官都被领进了政事堂的正厅中。

厅内,宰相韩绛在正中,参政韩冈、张璪分据左右,仿佛三堂会审。但看到三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场三堂会审的主审究竟是谁。

不过看见韩绛、张璪都在,蹇周辅登时安心下来。

韩冈若要改变结果,只能去找太后。有太后支持,他才能将黄裳给捞回来。

韩绛、张璪现在都在这里,他凭什么能够让自己屈服?他们所推荐的两人都通过了阁试,韩冈要发落自己,他们怎么可能容忍?

“史馆修撰蹇周辅拜见韩相公,张参政,韩参政。”蹇周辅与三名同僚,一一向韩绛、张璪、韩冈行礼。

待三名宰辅回礼之后,蹇周辅不卑不亢,“不知相公、参政招我等来此,可是有事吩咐。”

“有关今科制科的阁试,有事想要问一问。”韩绛说道。

蹇周辅躬了躬身:“请相公垂询。”

韩绛没有发问,偏头对韩冈道:“玉昆。”

韩冈点了点头,转过来盯住四人:“今科制科阁试,各位所出考题,我与子华相公、邃明参政都看过了。六道题分别出自《书》、《唐书》、《晋书》、《墨子》、《春秋公羊传注疏》与《周官新义》,题目出得不差……”

蹇周辅立刻欠身一礼:“多谢参政夸赞。”

韩冈哈地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呵呵几声之后,笑容猛地一收,“只是有一个问题……请问军谋宏远材任边寄科的考题在哪里?!”

方才在政事堂中听到韩冈质问,韩绛、张璪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说什么胡话。但是立刻,他们就明白了韩冈的用心。

不是针对三馆秘阁的考官对黄裳试卷的判定,而是直接去质疑他们在出题阶段就犯下的错误。

文章之高下,其实是没有标准可言。

写得再好,也有批评者,写得再差,也不一定没有欣赏之人。

视角不一,观点不一,立场不一,学识不一,经历不一,对文章的评价当然也不会一样。

以《春秋》之经典,却也有将之视为断烂朝报的;以《汉书》之精妙,也有说其是“排死节,否正直”的。

所谓文无第一,正是这个道理。

韩冈若是去争黄裳的文章高下,少不得拿已经通过的三人文章作比较。拿到殿上争论,太后多半会偏袒韩冈,但如此一来,又置业已通过的三人于何地?韩绛和张璪推荐的两人,可都是在通过者之列。

但正是因为韩冈改去质问考题,这才让两人没有在政事堂中便跟韩冈争执起来,而是选择了站在一边,看韩冈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听见韩冈的质问,蹇周辅脸上的微笑和心上的轻松顿时不见踪影,戒惧之心腾起:“周辅不明参政何出此言?”

“不明白?那我再问清楚一点。黄裳这一回考的到底是制科下的那一科?是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还是军谋宏远材任边寄科?看各位给出的考题,题目全都一样,却是看不出来这三科到底有什么区别?”

蹇周辅头脑一蒙,心口也猛地一抽紧,难怪韩冈会让韩绛、张璪在这里,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过去朝廷从未开过军谋宏远材任边寄科,如今开科试人,依从制科旧例。曾经授人如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才识兼茂明于体用,以及茂材异等等科,阁试皆是一般,并无二致。”

“对,没错。”韩冈点头,“军谋宏远材任边寄一科,过去从未开科,黄裳乃是第一人。”

军谋宏远材任边寄科过去根本就没人参加过,自然也就从来没有为此开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