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欲雨还晴咨明辅(二四)(第2/3页)

“就是望县才不好啊,多少人给盯着,也不知能做几日。”

“不想想节夫的跟脚在谁身上?”刑恕笑着道。

肥缺很少能做满一任,若是不能上下打点好,一年半载就会给人挤走了。不过后台够硬的就另作别论。游醇是程门弟子,可他是韩冈推荐入官,相比起游学的师门,官员与举主的关系更加紧密。一个只是授学,另一个则是援引入官,恩德差了老远。要不然天子为什么禁进士拜考官为座师,就是怕这个关系让朝中官员结党。

放下手中的书卷,刑恕又道,“而且钱塘县又是堂除,中书门下里面谁不要给那一位一个面子?”

所谓堂除,就是由政事堂任免的官职。升朝官的差遣,只要还没到侍制一级,其任免都在审官东院手中。但其中有些重要的职位,比如大州、望县的主官,并不经过审官东院,而是由政事堂直接任命。

人事、财政,政事堂直接插手的地方总是不会嫌多。只要有了一次干涉,那个职位之后就不会再还回来了。这里可不会有下不为例的说法,而是要讲先例、故事。现如今,堂除的州县正位,已经占了五分之一,而且是最精华的那五分之一。

游酢只能点头了,他是比不上刑恕的博学多闻。哪里都能拉上关系,什么都知道一点。比如什么堂除、院除,他只知道名目,但具体哪个堂除,哪个院除,怎么也不可能了解。

只听刑恕道:“节夫的才学,刑恕可是佩服不已,不能在近处常相共语,实在是遗憾得紧。但想到一县百姓都能得受沐泽,也只能收起这份遗憾。”

“只可惜去做官的话,就没时间做学问了。先生也说过,做学问要有耐性,须坐得住。‘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回也不改其乐。’只要耐性好,就算心思不是那么灵动。也迟早能有开悟的一天。”

刑恕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越来越觉得这些同窗根本无药可救了,与外面完完全全是两重天地。

皇帝都换人了不说,就在今天,韩冈大闹崇政殿,硬是将吕嘉问打得没脸回去见人。三司使都是如此下场,韩冈虽然辞官,可谁还敢欺负到他头上?

这么大的事,院子里竟然都没人议论。简直是开玩笑,隔壁可就是国子监啊!

刑恕辛辛苦苦打听了最近的消息过来,这游酢却偏偏没兴趣听,说什么学问。

真是绝望了。

现在根本看不到前途。

富弼快八十了,文彦博也快八十了,司马光这辈子都难再翻身,而吕公著,他在太上皇后面前同样不受待见。

等太上皇后十余年之后撤帘,洛阳的那些元老一个个都只剩棺材里的骨头了,怎么再翻身?

刑恕心中叫苦,日后可该怎么办?

……

“七郎还没回来?”蔡京今日一回家,便先问蔡卞的下落。

“编修还没有回来。”回话的管家偷眼观察着蔡京的神色,见脸色不善,就更提了一分小心,“等编修回来的,小的就来禀报。”

“嗯。”蔡京点头,不耐烦地让人退下去。

换下了厚重的公服,喝了一碗凉汤,都压不下心中的烦躁。

今天的变化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本以为韩冈已经退让了,没想到反击竟然如此犀利。

本来王安石和韩冈同时递辞表,就是在对着干。经筵之前如此,经筵之后同样如此。哪边都不想低头。甚至为了三司使的位置,都翻了脸。

前脚,吕嘉问以一换一,一切都按照韩冈的提议来,只是绝对不会让沈括抢他的三司使的位置。王安石都帮了吕嘉问一把,将韩冈硬是压得点了头。可后脚呢,韩冈直接就把三司手中最重要的财权,给狠咬了一块下去,送给了政事堂。

韩冈的辞官如同未辞,到了这时候,还有谁想不明白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