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欲雨还晴咨明辅(二三)(第2/3页)

这就是财权之争。

没了财权,三司又算什么?

而现在,韩冈丢出所谓国债,不是站在太上皇后一边帮着说话,也并非打算推行国债敛钱,这分明是将钱跳过三司,直接送给中书门下。就算只是每年六十万贯也好啊。

天降横财!

蔡确轻咳一声,迈着方步慢慢走出班来。

因人成事,实是受之有愧。可既然韩冈送过来,他也就却之不恭了。

“殿下,臣以为韩冈所言甚是!”

“殿下。三司之立,本是分宰相之权。如今财归政府,宰相之权何人能治?”

吕嘉问要做孤臣?也不看看太上皇后待不待见他。

“原本南方几大钱监每年所铸新币,都是先送进内藏库,然后再由三司支借出去。”韩冈顿了一下,“臣请设铸币局,专司天下铸币事。”

韩冈的意见是将铸币的终点放在内藏库,而支取就是以国债的行事直接调拨。如果钱价涨,就多散出一些,钱价跌,则少支取一点。

看看,这财权不是回到了天子手中?

崇政殿议事结束了,三司成了大输家。向皇后认为自己是赢了,之前对她不恭顺的吕嘉问被韩冈削得没多少差事了,内藏库依然是被借空了,但至少有了借据。两府宰执也认为自己赢了,他们手中的财权进一步得到扩张。韩冈也觉得自己赢了,他的计划接下来正在慢慢发酵。

“玉昆,掌管铸币局的人选就交给你了。”蔡确知道投桃报李,不与韩冈争这个从三司分离出来的位置。

铸币的本质仅仅是铸造,是个苦活计,需要的是一些工匠和善于器械的官员,都是底层的职位,也就有一些油水惹人垂涎。

可是在宰辅们眼中,一两个有油水的差遣,怎么比得上拿到手中大权?韩冈若只要这一点报酬,给了他又何妨?就算韩冈想通过铸币局达到什么目的,到时候,事情出来了再做计议也不迟。

“总得相公拍板。”韩冈笑着谦让。

不过也只是谦让,实际上的控制权,他不会让给别人。

铸币局的作用在于固定币值,让钱币能以面值通行,而不是其中的材料定价。

过去曾经有过因为新铸币制作精美,百姓爱用,然后就有官员奏请,将新钱由一文改为当两文使用。

对为了一点好处,却破坏朝廷信用的官员,韩冈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伤害的不仅仅是朝廷的信用,更是伤害了当地百姓的利益,破坏了商业秩序,给地方造成严重的损失。

改铸新式硬币,将面值固定下来,在钱币上表明。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不因私心而变化。硬币还是硬币,但实际上,大额硬币的实际成本远小于面值,其中大部分价值,已经是归于国家信用。以一文、两文的小面值钱币,来保证钱币的信用。然后通过大面值钱币的铸造,来赚取钱息。

而旧有的借款,一旦改用了国债形式,而不是旧有的支借,借新账还旧账就成了。到期连本息一起还清,然后再借入。等于是将朝廷财计,逐渐正规化,向民间借贷的方式转移。

这两件事定下,国家财计就有了些更有意思的变化。

与蔡确等人分开,一直与韩冈沉默地并肩走着,快要告辞的时候,章惇最后才突然开口:“玉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事做得好啊。明内外,好得很呐。”

暗渡陈仓?韩冈微微一笑,“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非是一家一姓之天下。”

章惇为之敛容:“乾称父,坤称母?”

“正是。”

这是天下所有人都如此。

天子只是天地嫡子,但并不是说他一人就能继承所有。

按照大宋法令,父母去世,兄弟们要均分遗产,与嫡庶无关,此外,在室女——未出嫁的女儿分得的比例是兄弟的三分之一。

所以顺理成章的,天下大家都有份。是天下人之天下,非是一家一姓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