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袁赵洪应涉案情节

案情既明,袁、赵、洪、应等人涉案情节也就清楚了。

袁世凯身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先是因欲遣散共进会而派其私人、内务部秘书洪述祖南下收抚应夔丞,并经洪述祖介绍邀应入京见面,拨给遣散费5万元,及每月2000元的江苏驻沪巡查长津贴;接着又因欲解散欢迎国会团而特派洪述祖秘密南下与应夔丞调查该团真相。当洪、应借机提出以金钱收买国民党议员及报馆,操弄宪法起草,以及购买所谓“孙黄宋劣史”“宋犯骗案刑事提票”等,以损毁国民党领袖声誉的计划后,袁非但不加阻止,反而予以鼓励和支持,促使二人实施。当构陷阴谋失败,洪提议“收拾”反对党一二人以警其余时,袁以“反对既为党,则非一二人之故”,予以拒绝,认为如此做法“实属不合”。虽然袁没有主谋杀宋,但因国民党及当时舆论多将袁、赵视为刺宋幕后主使,结果给袁竞选正式大总统带来了极大冲击。在此情势下,倘若袁指使洪、应以不法手段对付政敌的内幕再曝光于法庭,对其竞选正式大总统将更为不利。因此,袁在案发后不但将掌握内情的洪述祖故纵至青岛德国租界藏匿,而且对赵秉钧欲辞职自证清白及出庭应讯,百般阻挠。

赵秉钧作为国务总理兼内务总长,在本应属于其职责范围的收抚共进会一事上,并非主导人物。他发给江苏驻沪巡查长应夔丞“应密电本”,以及指示洪述祖“一手经理”应夔丞领取津贴事,纯属公事公办,毫无阴谋之可言。赵对袁派洪、应秘密南下调查欢迎国会团原本全然不知,只因应夔丞致电函于国务院,报告调查情况,并请赵“转陈总统”,致使赵被牵入局中。赵通过应夔丞所来“东”“冬”二电,知晓洪、应二人欲以非法手段操弄宪法起草,也看到了二人欲借机构陷“孙黄宋”的计划,但他并未阻止,而是将“冬电”交给了洪,洪又面呈袁。当洪谎称收到应夔丞密电,向赵借阅“应密电本”时,赵顺势将“应密电本”交给洪,从而退出了构陷阴谋。此后,洪、应二人以信件和“应密”电往来,谋划杀宋,以及试图以低价购买公债谋取利益,赵已全然不知。案发后,舆论攻击赵为刺宋幕后主使,赵屡次提出辞职,要求赴沪与凶手对质,均为袁所拒绝。宋案证据宣布后,赵在总统府主导之下发表“勘电”,力辩自己及政府与刺宋案无关。但当上海地方检察厅两次发来传票时,赵又在袁支持下两次拒绝出庭对质,以牺牲个人声誉为代价,维护了袁的利益。

洪述祖是内务部秘书,应夔丞是共进会会长及江苏驻沪巡查长,二人为获取私利,在宋案各环节既相互配合,又相互欺骗,各怀鬼胎。二人先是借袁世凯欲收抚共进会之机建立起诡秘关系,合谋骗得遣散费5万元。接着又利用袁世凯欲解散欢迎国会团,派二人秘密调查该团真相之机,提出操弄宪法起草及构陷“孙黄宋”计划,试图乘机再索一笔巨款。但洪没料到,应不但欺骗了中央,也欺骗了他,购买所谓“宋犯骗案刑事提票”始终无果,构陷阴谋宣告失败。但洪并没有收手,反而唆使应夔丞以暴力对宋“乘机下手”。应则利欲熏心,乘机提出以“六六二折”的低价购买公债,变相取利,以为杀宋回报。洪为获取私利,一方面接受应夔丞提出的要求,试图向财政部兜揽;另一方面又“恐折扣大,通不过”,遂假托中央名义,抛出“燬宋酬勋位”诱饵,以为替代方案。但应对勋位“虚名”并无兴趣,于是,洪再次假托中央名义,谎称“债票特别准”,促应杀宋。案发后,应、武均被抓获,洪则被袁故纵至青岛德国租界。

程经世作为国务总理赵秉钧之秘书,因最初负责译呈“应密”电报而知悉洪、应等操弄宪法起草及构陷“孙黄宋”之阴谋,但因赵秉钧后来将“应密电本”借给了洪,洪、应后来所谋划之事,程经世一概不知。洪述祖逃至青岛后,程经世曾与言敦源南下见洪,表面为劝其归案,实则代表政府与洪进行幕后交易。上海地方检察厅向其发出传票后,程又以自己仅为秘书,奉命办事,以及生病为由,拒绝出庭。至于朱荫榛,为应夔丞手下差遣员,他在宋教仁被刺当晚奉应夔丞之命启程赴京领取驻沪巡查长津贴,其事属实,但他同时又不自觉地充当了应夔丞写给洪述祖最后一封信的信使,可惜该信今已不可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