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露珠(第3/4页)

他知道火枪每次只能射击一发,然后要装填很久,这短短的不到十步距离显然不足以让对面的明军完成装填,甚至不足以让他们撤到近战兵身后,他可以借助这些人的遮挡冲击对方的近战兵。还不等他冲到,对面的白烟中就涌出一片红色,一群明军身穿红色短装的明军猛冲而来,手中拿着的竟然是火铳,但前面套着一把雪亮的尖刃。

他还不及思考这是什么火枪,三个面目狰狞的明军已经冲到他面前,大喝一声从三个方向同时刺向他的上中下三路,来势迅猛,看得出来动作非常熟练,满达尔汉下意识的用盾牌挡在身前,盾牌猛烈的震动着,两个尖头从上面透出,刺中盾牌的两个明军冲势凶猛,将他的盾牌带往左侧,他的右边大腿一凉,很快转为剧痛。

满达尔汉倒退着跌倒,腿上的刺刀退出,他自己都能看到大腿上高高喷起的血水,腿上的疼痛更为剧烈,远远超过比他以前受过的刺伤,他忍不住大声嚎叫,刚刚发出声音,一只鞋子就呯一声踩到他脸上,接着密集的腿他眼前晃动,数不清的脚在他身上踩来踩去,拼杀的疯狂叫喊震耳欲聋,满达尔汉身经百战,却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如此之近。

腿上血流不停从皮肤上流过,满达尔汉一边嚎叫一边试图坐起来捂住腿上的伤口,但那些脚步让他根本无法实现,大腿越来越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崩溃,他的武器早已丢失,只能拼命的挥动着双手。

只过了片刻时间,满达尔汉就感觉力量迅速的消失,双手无力再挥起,他急促的呼吸着,仰头望着上方闪动的人影和露出的一些天空,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孔在眼前变换着,有人在他身上滑到又爬起,有人在他身边扭打滚动,接着有尸体压到他身上,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嘶哑的呐喊声如同远在天边,满达尔汉头脑中变得一片空白,周围飞洒的血水洒在他脸上,如同铺上一层小小的红色露珠,片刻后喊杀声渐渐远去,这个杀人如麻的后金牛录额真圆睁着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卢传宗,带你的亲兵追击那个固山额真,追到海里面也要抓到他,活的最好,死的也要。”卢传宗大声答应着去了。

陈新咬牙切齿的说完,松开了握着手铳握柄的手,手心已经满是汗水,方才的恶战就发生在他眼前,逼得他投入了农兵火器分遣队,以及最后一个局的预备队,在农兵长矛阵附近一番血腥的拼死搏杀,后金中军前面的巴牙喇和甲兵损失殆尽后,余丁们迅速丧失了最后的士气,后金兵全线彻底溃退。

他的视野中,斜坡上满是亡命奔逃的后金兵,身后是奋勇追杀的文登营士兵,左翼外侧的一个局游兵也击溃了建奴那支六十多人的分兵,出现在斜坡上,拦截着散乱的后金兵,双方都没了什么阵型,只管拼命的向前,嘹亮的冲锋号不时响起。

刚才的战场周围插满密集的箭支,在他眼前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摆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低低的哀鸣声不断,一些重伤的士兵蠕动着在死人堆中爬行,明军士兵则伸出手,让救护兵看到。对那些后金的伤兵,各司留下的少量战兵正在补刀。

所有军队都派了出去,身边只剩下二十多个中军卫队和鼓号手,此时陈新的心跳也缓了下来,最后时刻后金兵中军的拼死一搏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他的手都握到了手铳握柄上,没想到这一战会如此艰难,背水一战的后金兵表现出了这个时代远东第一强军的能力,比滦州时的巷战坚定许多,野战时的他们充满信心和一往无前的气势,这些真夷建奴比起固安的蒙古左右翼确实更加强悍。

他对后金兵的战力的估计还是有所误差,将农兵摆在最前排,放了太多后金兵上岛,对方总兵力实际已经超过了文登营,如果不是火器大幅削弱他们的战力,刚才陈新恐怕要亲自参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