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心惟危(第2/4页)

“我儿快起来”

皇太极稳坐在椅子上,单手虚抬,这个令后金和大明所有人都敬畏的枭雄此时只是一个慈祥的父亲。“深夜来此,可有何要事?”

豪格起身后回道“儿臣此来一是给汗阿玛请安,二来心中一事不明,白日思量不得,想请阿玛指点。”

“哦?如此甚好,若有不明之事,任何时候均可向为父询问,说说,今日有何事不明?”皇太极仍是微笑着说道,他实在巴不得能把自己的权术兵法一股脑全装到豪格脑袋中去。

“今日汗阿玛与三大贝勒定下今年起兵伐明,却是去喀喇沁的地方,从蓟镇破口,与辽东远隔千里,劳师袭远,尚要直抵京师,在敌境数百里,若有闪失,儿臣担心各旗沸腾。”

皇太极稍稍等了一下才开口,说的却不是豪格所问的问题:“你昨日把十四弟家里奴才打了?”

豪格偷看了一眼皇太极的脸色,仍然很和蔼,随即愤愤道:“他在人后称汗阿玛为两黄旗贝勒,我岂能饶他。”

皇太极摇摇头淡淡说道:“他没说错,汗阿玛就是两黄旗贝勒。多尔衮虽比你还小三岁,但毕竟是你长辈,以后注意些分寸。”

豪格错愕的看着皇太极,正要开口辩解,皇太极挥挥手道:“自老汗定八王议政之制,八家便谁也管不得谁,田地人丁器械皆是属旗所有。我这后金汗远比不得老汗,确实便是两黄旗贝勒,何须怕人说。继位之来,胸中韬略总受制于鼠目寸光之辈,由此我知,不得惊天之功,不足以镇人心。所以我意直捣明国京师,即便只到京师城下走一趟,日后是打是和,则主动在我,而不在明,蒙古朝鲜视我大金又与今时不同,诸申视我亦与今时不同。”

豪格把脑袋偏了一下,还是没听懂这和他问的问题有何关系,“这主意是汗阿玛拿的,胜了是各家得利,若是出了乱子,其他几家就得把错都归在阿玛身上。”

皇太极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若老汗当年起兵伐明,谁又能知道我建州能独有辽东,非常人行非常事,如此方可收震慑人心之效。”

“汗阿玛,这人心看不见摸不着,可有何用处?”

“这便是我今日要教你的,人心与天下事都一般无二,知之则易,不知则难,人心不可见,却可辨之于细微。便如我与三大贝勒共坐,不过多三个凳子罢了,人心却不如此认为,此时这凳子便是人心。”

豪格有些懂了,追问道:“那该如何取去其他凳子。”

“要取掉这凳子,其诀窍不外两条,造势借势而已。当知人心最是趋利避害,为私利可弃大义,为重权可灭人伦,只要大势一成,去掉凳子便是早晚间事,权术亦如兵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贝勒可明白了?”

豪格眼睛亮起来:“汗阿玛的势便是伐明。”

皇太极点头赞许道:“我儿一点即透。老汗打下辽东,却从未去过关内,若我带着八家去了,人人便会认为我能人所不能,加之得利必远超前两年,心中必定感激,这势便有了。”

“可是汗阿玛,就算打胜了抢了东西来,七成八家均分,仅三成入公中,仍是各家独大。多尔衮三兄弟占有三旗,同样越来越强。儿臣觉得,他们还是念念不忘阿巴亥一事。”

皇太极冷冷笑道:“不忘又如何,阿巴亥之事是四大贝勒共议之,他们三兄弟也并非毫无间隙,这也是我们必须要阿巴亥死的原因,没有了阿巴亥,他们三人便拧不到一起。杀一个人并非乱杀,必得杀一人之益处。他们三人即便恨我,同样只得尊我为汗,我知道他们恨我,一样为我所用。这便是人心。”

豪格点头受教,“儿臣明白,要利用大小贝勒互相牵制。”

“大体如此,但你的眼光一定要更广阔,不要总在八家上,八家乃我大金砥柱,体制已定,不可擅动。然蒙古、汉人、朝鲜,皆是可供借助的一方,为何我大力提拔汉臣蒙人、优待降将,在我大金增加蒙古和汉人之成分?皆因不能任意一方独大,以八旗压蒙汉,复以蒙汉牵制诸旗,诸旗之中亦有分化,如此才是制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