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窝棚(一)(第2/3页)

那人听了代正刚的话一笑,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有豪爽的好汉,窝棚又有何粗陋。代兄弟性情中人,无需多虑这等微末小事。”

来人正是陈新,刚才帮腔出主意的人就是他,后来他们几人一路跟随来到这窝棚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出言反驳。

代正刚听得欢喜,连忙把陈新一行让进屋,陈新一进屋,一股霉味汗味扑鼻而来,他抬头见屋顶四壁都是树枝,挂上些干茅草,到处漏光,光线倒还不错,地上支着几块条石,上面铺了些木板杂草,打了一长列通铺。陈新难以想象如果下雨,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地上坐的纤夫都纷纷站起,跟他招呼行礼,陈新学着代正刚一般,团团一揖,满面微笑道:“各位都是阳谷来的好汉子,个个武艺高强,今日以少敌多,不惧强霸,大涨人间正气,便是比那武松也不差,小生陈新,最是喜欢交接豪杰人物,各位若不嫌弃,可与我兄弟相称?”

武松景阳冈打虎就是在阳谷境内,明代水浒传流传甚广,深受民众喜爱,这些纤夫都很熟悉。陈新又当过办公室主任,习惯迎来送往,几句话说得代正刚一帮人个个都觉脸上有光,对陈新印象大好。

代正刚笑道:“什么武艺,就我跟一个和尚学过两下,那和尚打过倭寇,说我天生力气大,用这镔铁棒可以一力胜十会,统共也就只教了我几招,我后来也就教了这些兄弟。让陈兄见笑了。”

当下众人纷纷端来凳子给陈新一行,又用几个粗瓷碗打来井水,递到各人手上。

代正刚看到刘民有端的碗口居然有好几个缺,不好意思道:“这碗破了点,公子小心别割了嘴。”

刘民有看都不看,端起碗一口喝完才说:“破碗装了好水。”然后又对一名正在揉腿上红肿的纤夫道:“你这伤是皮下出血,刚受伤就揉,一会就要肿成馒头,需用井水先冷敷,一天之后才能揉搓活血。”

一帮纤夫都呵呵笑着,看陈新和刘民有衣着是读书人,却没有一点架子,感觉亲热,都围拢过来,代正刚等人又与刘民有互报了姓名。

原来代正刚这班纤夫是阳谷人,代正刚虚岁二十四,因天生神力,人称代铁子,家中父母过世得早,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早已成家,他自己洒脱,从无积蓄,一直没娶媳妇,所以他说自己光棍一条,卢驴子叫卢传宗,今年二十,因家穷,也还没成亲。其他人互相都是乡邻,有军户有民户,以前一直在家务农,都是些苦哈哈,一年忙碌到头,收了粮下来,交了田赋佃租剩不了多少,一年总有几个月要借债度日。

正好代正刚认识个天津漕帮的齐大哥,去年播完冬小麦,就带众人出来想挣点外快,作了几月纤夫,虽然辛苦,倒也挣了些钱,四月小麦快熟的时候,有些人就已经回去了,剩下十多个不想在土里捞食或是无地可种的,留了下来,准备长期做纤夫,才遇到唐漕口这事。

陈新听代正刚说完,叹道:“这世道,在哪里过活都是不易。我这六个都是辽东人,连老家都被鞑子占去了,可比你们还来的惨。”

卢驴子一听,忙问道:“那陈兄弟你见过鞑子没?你刚才在屋外说的可是真的,鞑子也不算啥?”

陈新点点头,大言不惭的满口跑火车:“当然见过,他们额头上没头发,剔得光光的,拖根乌黑的大辫子,牛那么大的鞑子却是没有,他们除了没卢兄弟英武俊俏外,都与卢兄弟你差不多,一个头带两手两脚,就象今天这么打的话,至少代兄弟一个打他们十个没问题,卢兄弟可以打三四个,其他各位兄弟也能打两个。”

陈新说的是他电视上看的辫子戏形象,与真正的金钱鼠尾还很有点不同,但代正刚等人也没看过鞑子照片,听不出破绽,卢驴子听陈新说他英武,还咧嘴笑得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