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混不吝的徐公子

青山县,本是小县。只因在离大江不远的富水河上,所以这青山县虽然不大,却是也不穷,虽然不比江南之地,若是比起北地一些县,也算得上富裕。

城内的茶楼酒肆,也就不少。江南之地的花魁名楼,青山县没有。但是那些皮肉生意的娼寮也不缺,茶楼酒肆里的唱曲伶人,也能唱些流行的词牌与当地小调。

若是到了大江郡,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大江郡城里,才叫繁华。真正的文人雅地,青楼小筑,花魁画舫,搏戏瓦舍,样样俱全。

便是江南的名人花魁,也会沿江而上,到得大江郡靠岸,犹如那巡回演唱会一般。带来的便是江南名士新作,引领一番时代风潮。当然,赚的银子也是大把大把的,赚钱才是让人出远门的动力。

一碟果脯,几块切好的肉,加上一些瓜子,还有几壶清茶,便是茶楼落座的标配。若是想要酒菜,茶楼也是可以提供的,虽然名为茶楼,但是也会提供饭食酒菜点心之类,光卖茶水,可养不起这样的茶楼。只卖茶水的,便是那路边的茶摊。

徐秀才显然熟门熟路,来这茶楼听听小曲,也是消遣,更是接收外地资讯的主要地方。若是听闻茶楼里的伶人唱了新曲,徐秀才更是会早早来听听,新曲自然就是新词,这些新词大多来自江南文风鼎盛的地方,名士崛起,也靠这些伶人来唱,唱遍大江南北了,这词作之人,自然也就成了名士。

茶楼的台子并不大,唱曲说书,或者有人表演一些其他的节目,比如口技之类,都在那小台子上。

台上坐了一个少女,长得并不美艳,手中抱着的琵琶,也显得有些破旧,弹奏出来的乐音之声,音调倒是不差。

徐秀才也认识这少女,这个少女在这茶楼已经唱了两年了,从十二岁唱到十四岁,本还有个拉二胡的老汉作伴,老汉平常也唱一些戏文上的小调。今日倒是不见老汉在旁。

“今日奴家唱一曲昨夜新学的词牌,《声声慢》,乃是江宁府名士杨毅、杨立新最近新填的词作,江南画舫上的花魁近来都唱此词,奴家献丑,还望诸位海涵。”少女早已习惯了这般唱曲卖艺的场合,已然驾轻就熟,丝毫不怯场。

徐秀才嗑着瓜子,抬头看了看,随即又低头去寻果脯来吃。倒是云书桓支起耳朵,满脸期待。

词曲自然在唱,徐秀才便是听得杨毅的名字,就兴趣缺缺。江南名士不少,徐秀才看得上的人倒是不多,比如吴彦、吴伯言。词作大开大合,潇洒恣意,写出的词有读李白的诗一样的感觉。徐秀才便是极为喜欢。若是有吴伯言的新词,徐秀才必然也如云书桓一般满脸期待。

一曲词在少女口中咿呀唱罢,茶楼内满座之人,皆是拍手叫好。好与不好,这些大多并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人,大概也分辨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听得是杨立新这个名字,拍起手来,也只为显示自己品味不凡,用一个词来说,便是“附庸风雅”。

徐杰心中不在意,却是不想云书桓也说得一句:“新词极好!”

云书桓说这句话,徐秀才便真不乐意了,云书桓可不是那些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人,云书桓读书学文的水平,徐秀才心中是有认知的,只觉得云书桓水平不低。云书桓说得此语,徐秀才开口便道:“云小子,你这也太没有欣赏水平了,就徐立新这词。通篇下来,看春风也悲,看秋风也悲,看冬天也悲,悲伤个什么啊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不过是骗女子眼泪的玩意,着实下乘。”

云书桓闻言,并不答话,显然不与徐秀才争辩。便是知道自己这位公子诗词造诣不凡,随手在家中练字写下来的诗词,都是佳作,随意一两句,也能出口成章。虽然名头不显,只在本地小圈子里多受人夸赞,所以云书桓心中的佩服也不是一天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