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乘车(第2/3页)

“他……他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教给我许多有用的东西,尤其是观看所谓的大势,我看到了,所以我不反抗,他也反抗不了,没人能。我曾经恨过哥哥和父亲,也恨过欢颜,现在却只是同情,他们同样受到大势追赶,拼命奔走,只求能够抢先一步,哪里还有余力照顾别人?”

“啊……这个‘大势’真够坏的,可是我想,皇帝和欢颜郡主、徐公子,还是会照顾公主的。”缤纷没听懂公主在说什么。

“如今的世人,唯有自保,谁也照顾不了别人,而且我也不需要照顾。”

“我不是还在照顾公主吗?”

“咱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张释清笑了笑。

“公主要喝酒吗?那两只老母鸡不肯供酒,我去偷一瓶来。”缤纷越来越听不懂公主的话,于是用最有效的手段来讨公主的欢心。

想到那两名仆妇矮胖的身材,张释清不由得又笑了,心情稍稍好转,“不喝酒,才离家一天,惹那些闲气做甚?”

公主居然对喝酒毫不动心,缤纷大为吃惊,“喝酒而已,惹谁的闲气?”

“你没听到吗?蛮王要我有‘天成公主’的样子……反正我也没心情,用餐之后早早休息吧,别让两只老母鸡留在帐篷里。”

两名仆妇回来,服侍公主用餐,过后果然也要睡在帐篷里。

缤纷替主人出面,向两妇道:“你们不能留在这里,白天在车上的时候,你们就打呼噜,吵人得很。公主要好好休息,明天才能上路,你们到别处睡去。”

“唉呀呀,我一整天没闭眼,打呼噜的人肯定不是我。”

两名仆妇互相指责,最后还是被缤纷推出去,再也没敢进来。

张释清窃笑,忽然又想到,自己以后大概只能在这种小事上找些乐趣,不由得陡生伤感,不愿在缤纷面前表露出来,早早地上床躺下。

她从小娇纵惯了,喝醉之后什么地方都睡过,对身下的硬床并不觉得难受,令她悲伤的是远离父母故国,清醒时还好,一旦入梦,尽是自己被各种人抛弃的场景,无论她如何哀求、叫喊,都唤不回远去的身影。

“公主!公主!”

张释清被叫醒,眼前一片漆黑,缤纷正在推她。

“怎么了?”张释清哑着嗓子问,还沉浸在悲伤中,伸手一摸,脸上、枕上沾满了泪水。

“公主做噩梦了,喊出声音,我怕……引来别人,所以将公主推醒。”缤纷摸到了湿痕,取出绢帕,小心揩拭公主的脸颊。

“我……梦到了父母。”

“是吗?公主一直喊‘徐础’来着。”

“嗯?我喊他干嘛?他……他甚至没给我送行。”

“我不知道,听公主的喊声,好像是在埋怨他。”

“更奇怪了,他又不欠我什么,有什么可埋怨的?肯定是你听错了,快去睡吧,我没事了。”

“哦。”缤纷走开,将绢帕留下。

张释清安静地躺着,好一会才重新入睡,这回的梦境比较清晰,再没有外人,只有徐础,露出无趣的笑容,说着无趣的老生常谈,就连走路都显得无趣,总是不紧不慢,无论张释清有多么着急,也不敢加快一些。

即便是在梦里,张释清也知道自己哭了,努力不发出声音,以免再吵醒缤纷。

接下来的行程毫无变化,张释清每天都要盛装坐在车里,接受两名老妇的照看与监视,贺荣平山偶尔过看望一眼,见公主端坐不动,他点头表示满意,若见公主有倦意,或是脸上有泪痕,他就会严厉指责两名仆妇与侍女缤纷,说她们没有尽心尽力。

张释清开始还为三人辩解,后来懒得再说话,唯有让自己的妆容无懈可击,只是在夜里,她还是不断地做梦,有噩梦,也有美梦,能让她笑出声来,恍然间又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