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焚信

田匠日益神出鬼没,偶尔有人在谷里瞥见他的身影,待要开口打招呼,人已经消失,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走、究竟为什么来这一趟。

这次也一样,外面的人喧闹不止,显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却突然出现在门口,目光冷冷地瞧过来。

张释清正在翻看书报,有些累了,昏昏欲睡,坐在那里直打哈欠,猛然发现门口站着一名陌生人,吓得睡意全无,挺身而起,喝问道:“你是谁?”

“徐础人呢?”

“在墓地除草。你不是这谷里的人,究竟是谁?”

田匠上前,张释清刚要叫唤外面的人过来帮忙,田匠止步,扔过一封书信,正落在桌上,“请将此信转交给徐础。”

“你还没说自己是谁呢。”

“田匠。”

“哪个‘匠’?”

田匠没回答,转身离去,外面的喧闹声仍无半点变化。

“粗鲁之人。”张释清轻声道,继续看军报,很快兴趣转到那封信上。

信函已有破旧,显然经过一番辗转,表皮上没写任何字,既无某某亲启,也没有某某封函。

“难道是她?”张释清一想到这封信可能是降世军女贼首送来的,再也忍不住好奇,立刻就要拆开,一观详细。

可信函是封住的,她虽然从小受到娇惯,行事全凭己意,但是有些规矩早已养成习惯,她也打破不了,私拆未开封的信件就是其中之一。

犹豫再三,张释清起身拿起信,出屋匆匆前往墓地,她不能私拆信件,但是徐础打开之后,她可以要过来看一眼——对方是否同意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徐础正好在休息,周围没有椅凳,所以他坐在墓碑上。

“有个叫田匠的怪人,给你送来一封信。”

“田匠?好久没见到他了。”徐础接过信,也稍稍地愣了一下,“无名信。”

“快拆开看看,是不是秦州送来的?”

“秦州……”徐础打开信,只看一眼就回道:“不是。”

“谁写的信?是那个田匠吗?他干嘛有话不直接说。”

“也不是。”徐础神情渐渐凝重。

“写的什么?”张释清的好奇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烈。

徐础通篇读过一遍,将信递来,张释清立刻接在手中,先看抬头与落款,“‘与世沉浮郭某’是谁?”再看几眼,恍然大悟,“他就是郭时风,宁抱关的军师,你经常提起。他为什么给你写信?”

信就在自己手里,张释清闭上嘴,逐字看过,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徐础,“他请你速去江东……这是什么意思?也给宁抱关当军师,还是……继续当吴王?”

从信上的文字看,张释清倾向于后一种解释,虽然郭时风没提“吴王”二字,但是有“万事俱备,皆如足下所料”、“江东无首,待足下久矣”之句,可以说是意思非常明显了。

“你觉得呢?”徐础微笑道。

张释清露出警惕的神情,“你……不是真心退位,还要再当吴王?我听说过,宁抱关是你派去江东的,郭时风也是你最亲近的朋友……”

“不算亲近,但的确是不错的朋友。”

张释清心中一旦有了判断,许多证据自动涌来,将说不通的地方一一冲开,“降世贼军西还秦州,根本就是诱兵之计,为的就是将官兵都引到那边去,给宁抱关可乘之机。你声称退位,前来邺城避难,也是一样的道理,都为让朝廷忽视宁抱关。其实江东才是你最想要的地盘,因为你是吴王……”

徐础点头赞道:“难为你说得头头是道,这么快就想出整个阴谋。”

“你在夸我,还是在嘲笑我?”

“你能不能为我辩解几句呢?”

“白纸黑字在这里,有什么可辩解的?而且你自己有嘴,平时那么能说,论‘头头是道’,谁能比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