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道不同(第2/3页)

“说完了?”

“嗯,这就是田壮士一箭射杀的宋将军。”

“吴王的用意是什么?”

“只想让田壮士知道你杀死的是什么人。”

田匠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吴王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略有耳闻,知道田壮士是名孝子。”

“我年轻的时候可不是孝子,对我来说,名声排第一,兄弟排第二,父母顶多算是第三。我也往家里拿东西,不为尽孝,只为让左邻右舍看到,我田匠虽然顽劣,但混出了名堂,比他们过得更好。”

田匠年轻时的事迹太多,他无意全说出来,稍一琢磨,选出一件来,“我十八岁那年,就为打赌,曾经夜出东都北门,在天亮之前杀死五名夜行者,比我的对手多杀一人。我不认识被杀者,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无辜,更不知道家里是否有人在苦苦等待他们。”

田匠眼里闪过一道凶光,那是他一直努力压制却没有完全去除的过去。

“这才是真正的我,回到当年,即便知道夜行者是无辜之人,我也不会手软,因为我要赢得打赌,赢得名声。一诺千金,这就是我的名声,不管诺言是怎么许下的,哪怕是酒后失言,哪怕是一时口误,只要出我的口,就必须实现。”

“田壮士现在也是如此。”

田匠摇摇头,“我早就看透啦,我依然遵守诺言,但是许诺的时候加倍小心,再不敢轻许一字。”

徐础曾经帮过田匠,从未得到过任何承诺。

“田壮士还像从前一样看重名声吗?”

田匠看吴王一眼,“我说那些是要告诉你,我不在乎宋星裁是什么人,他杀死我的恩人,我就要杀他报仇,仅此而已。我不是在跟你谈论名声。”

“不妨谈谈。”徐础亲自斟酒,“关中老酒,城里如今只有这个。”

田匠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说了声“还行”,面不改色。

徐础拼不起,只敢小饮一口。

“吴王曾学过‘名实’?”

“略有涉足。”

“怪不得。你想谈,咱们就谈一谈,吴王觉得名声重要吗?”

“当然重要。”

“比实更重要?”

“这就难说了,名与实孰重孰轻、孰先孰后……这是一整门学问。”

“对我来说很简单。”

“愿闻高见。”

“我再问一句,吴王觉得名声为何重要?”

“能得人、能附众、能安民、能……”

“我有恶名,也能附众、安民?”

“有恶名者,无非是要让人怕他、惧他,名声同样重要。田壮士以为呢?”

“我也觉得名声重要,原因与吴王稍有不同。实者为虚,所以名才重要。”

徐础一呆,“不得其解,既是实者,怎会为虚?”

“吴王觉得我一个能打几个?”

“田壮士堪称百人敌。”

“嘿,顶多五个,还得是普通人,如果是练家子,我打两个就很吃力,至于那些武艺更精的人物,我得抱着必死之心才敢动手。吴王手下兵多将广,所见最厉害的人能打几个?”

徐础想了一会,“若论单打独斗,没有比田壮士更厉害之人。若论两军对阵,能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保持不败,就是难得的大将。”

“吴王听说过的呢?”

“名将能够以少敌多,甚至击败十倍之敌,但我不太相信,总觉得记载夸大其辞,或者是敌方太弱,而不是名将太强。”

“瞧,这就是我的意思,实者为虚,所以人人才要求名。”

“我还是没懂……”徐础对自己的才智向来自负,与范闭清谈时,虽然费力,但也能紧紧跟上,这次却不明所以,说了半天也没弄懂田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再说一件自己的事情吧。那年我二十五岁,闯出一个‘死不休’的名声。有个朋友的朋友被人强夺了地盘,于是求到我这里,当众跪拜,年纪比我大得多,却认我为兄,礼物摆满半座院子。这正是我那时最喜欢的场面,于是退回礼物,许诺为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