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醉不休(第2/3页)

楼础要看管书箱,因此没喝多少,那边的闻人学究不胜酒力,太子离开没多久,他也起身准备告辞,被数人硬生生按下,多喝不少。

终于能够起身时,闻人学究已是脚步踉跄,楼础急忙背起书箱,从人群中间跑过去搀扶。

“老啦,老啦。”闻人学究感叹道,“力不从心矣,不能再喝,真的不能再喝了……”

伏波园给众人安排了住处,梁升之亲自送到门口,命外面的一名杂役送闻人学究去房间休息。

夜色如水,杂役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楼础搀扶闻人学究跟随在后,虽已入秋,园中香气不减,一阵一阵地钻到鼻子里。

到了住房,闻人学究却无睡意,坚持要到湖边待会,杂役指明路径,临走时提醒道:“太子殿下今晚也住在这里,两位可以去前面的亭子里坐会儿,切不可乱走,冲撞到巡夜侍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湖边确有一座亭子,地势比别处稍高,站在里面感受凉风习习,倒也惬意。

闻人学究面朝湖面,良久不语,楼础只是一名弟子,自然不能随意开口,默默地站在学究身后。

湖对面灯火通明,却不是在举行宴会,而是众多民夫在连夜赶工。

“天下太平……”闻人学究喃喃道,“何其幸运,我竟能看到这太平景象,此生足矣。”

楼础必须接话,“纷纭百年,英雄辈出,唯我天成朝得以一统江山,以此看来,兴衰皆由天定,非人力也。”

闻人学究笑了一声,转身坐在石凳上,抬头看着楼础,“若无人力,谁起的高楼?谁奏的丝竹?谁贡的衣食?”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无天定,高楼会塌、丝竹会乱、衣食会缺。”

“哈哈,我就喜欢听年轻人说言不由衷的话,看你们一点点成长。”

楼础脸上一红,正要为自己那几句套话辩解,亭外有人大步走来,人未到声先至,“哈哈,闻人先生果然说谎,不胜酒力竟是骗人的。”

闻人学究起身相迎,笑道:“不胜酒力是真的,只是我解酒的法子与别人不同,非得寻一个开阔地带一舒胸臆。”

梁升之将酒壶、酒杯放在桌上,“既然胸臆舒展开,想必又能再喝几杯。”

“梁舍人追送杯酒,老朽不敢不从。”

楼础行礼,准备退下,梁升之却将他拦下,“相请不如偶遇,我这里还有杯子。”梁升之真从怀里又取出一只酒杯。

“叨扰。”楼础只得留下,放下书箱,执壶斟酒。

梁升之趁兴而来,喝下一杯之后却没了兴致,按住酒杯,示意不想再喝。

三人都不开口,默坐多时,梁升之突然开口:“我仔细想过,秦州必然生乱,并州更有大患。”

“哦?”闻人学究轻轻地回了一声,楼础则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在一边静听。

“兰将军骁勇无敌,可秦州之乱并非源于造反,而是连年饥荒,加之官吏侵暴不已,逼使良民揭竿而起,平乱应以抚代剿,朝廷却以兰将军之勇扑蜂起之贼,无异于火上浇油。并州形势恰好相反,只是一边郡声言造反,当以猛将一举灭之,朝廷却委任从未带过兵的……”

闻人学究打断梁升之,“忘了介绍,这位是诱学馆弟子,姓楼,名础。”

“后生楼础见过梁舍人。”楼础起身拱手。

梁升之笑道:“楼姓不多见,是大将军的公子?”

“大将军不肖子,行十七。”

“正好,你回家之后替我转告令尊,秦、并两州乱事不止,责任都在他那里,沈并州心怀不轨,希望大将军真不知情。”

“你也喝多了。”闻人学究提醒道。

梁升之腾地起身,走到栏边向湖面遥望半晌,冷笑道:“大将军以为天下人都是瞎眼,我非要让他知道,朝中还有人看得清清楚楚:并州郡县造反是假,沈牧守借机拥兵为真;秦州剿匪是假,残破人心,给沈牧守留一战之地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