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8章 阳山(第2/3页)

据安圃说,那一千叛卒,是二十日前举事的,但因为阳山关地形尴尬,只有两条路,北去骑田岭,南赴湟溪关,不管往哪,都会被秦军堵个正着。发觉自己无路可走后,一千叛卒便全须全尾地留在阳山关。

但阳山关守将虽然苛待兵卒,最后时刻,倒还知道烧了码头船只,以及城内粮仓。所以叛卒乏食,又没法从水路逃走,已是进退维谷。安圃说,他率军抵达时,叛卒已在对岸拔青苗煮食,应是断粮了。

“还有,昨日我军初至时,倒是有一人从北面进了关,听说是君侯派去的说客?”

“他叫陆贾。”

黑夫道:“是淮南楚人,也是那群叛卒的乡党。”

他指点着阳山关道:“此关险隘,且地形狭窄,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军不好展开攻打,只能以木梯蚁附强攻,彼辈若作困兽之斗,难免会有伤亡。”

黑夫回过头,看看虽然跟着他来,但士气依然萎靡不振的五千人,叹息道:

“这三年来,枉死岭南的人,已经够多了,能少一个,是一个吧。故我派陆贾持贾和首级入关,将这场兵变归咎于贾和处置不当,情有可原。若关内众人投降,可免死罪,纵不能成,也能让不少人心存侥幸,亦有围三阙一之效,可泄其气。”

安圃作揖,赞道:“多年未见,君侯用兵依旧奇正相合。”

黑夫摇头:“安圃啊安圃,你怎也学会了溜须拍马?”

安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官场混了十多载,又非那贾将军嫡系,若不会此道,下吏,恐怕都活不到再见君侯,小陶他就是太耿直,屡屡与贾和争执,才被弃在岭外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安圃话中有无尽辛酸。

黑夫有些惭愧,拍了拍他:“不一样了,从现在起,南军我说了算!”

话虽如此,但攻城的准备,黑夫却一点不耽误,他让安圃回关南面去,伐木制作木梯,等傍晚时分,黑夫和陆贾约定的时间到后,再一齐攻打。

下市时分,黑夫带来的五千人已在关北排开阵势,但这群兵卒多不愿意做排头兵,不幸被选中的,一脸苦涩,他们都看得出来,阳山关如此之险,做先登之士,当真有死无生。

更何况,兵卒多为楚地籍贯,打杀越人也就算了,可这次,兵刃要对准的,却是声息相通的同乡……

眼看时间越来越近,士卒们不断抬头看着太阳,利仓也盯着木表和漏壶。

随着日影推移,利仓越来越不耐烦,不断擦拭眉毛上流下的汗水,士卒也越来越紧张,喉咙干燥,口中无唾。

唯独黑夫,却大马金刀地坐在军旗下的小马扎上,手上轻轻摇扇,只可惜不是羽扇,而是田间老农纳凉的蒲扇。

终于,夕时到了。

利仓上前告知:“君侯,时辰到了……”

黑夫的蒲扇,可算停了。

然后,它被微微举起,指着阳山关。

数百架弓弩上弦,紧随其后,瞄准城头。

城上城下,数千双眼睛,都盯着这小小蒲扇。

只要它一挥下,黑夫身后一字排开的十面鼓就会齐齐擂响,听到此声后,南北两面数千将士,就会在军法官的逼迫下,硬着头皮向前,拿下这座关隘!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瞬,阳山关的门,却轰然开启!

一名文士纵马而出,他也不顾什么礼仪了,用尽气力,大声喊道:“君侯,阳山关,降矣!”

……

阳山关是真的降了,在攻城前最后一刻,紧随陆贾之后,是垂头丧气的一千人,他们络绎出城,按照黑夫的要求,在城门口将兵器扔下,又在道两边抱头蹲好。

“利仓,给他水。”

黑夫看到陆贾嘴唇干涸开裂,好似要滴血。

陆贾嘴都说干了才有这结果,猛灌一口,却辣得直咧嘴:“咳咳,怎么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