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开皇之治(第3/18页)

何妥同志是苏威多年的政敌,他这个话,主要是为了指责苏威不诚实,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朝内某些知识分子,对这种生搬硬套的“孝”,是不敢苟同的。

反对的人中,还包括李德林,他的意见则更加击中要害,他认为“孝”乃人之天性,根本无需设教。李德林这么说,自有自资本,他青年时代有过“年十六,遭父艰,自驾灵舆,反葬故里。时正严冬,单衰跣足,州里人物由是敬慕之(十六岁”的表现,对于“孝乃天性”这句话,自是有其深切体会。

当然,也正因为李德林说话切中了要害,所以,大大触怒了杨坚,何妥反驳苏威时,杨坚只是一笑置之,而当李德林发言时,杨坚却勃然大怒,严词反驳:“……朕方以孝治天下,恐斯道废阙,故立五教以弘之。公言孝由天性,何须设教。然则孔子不当说《孝经》也。……”

李德林反对“设教”,并不是说他反对“孝”,而是说,他反对杨坚所提倡的“孝”,因为,杨坚和苏威所提倡的“孝”,乃是一种意识形态化的“孝”,是泯灭人性,口号式的“孝”,他不认为这样的“孝”能有什么意义。杨坚的这种“孝”,就是鲁迅在《狂人日记》里所说的“吃人的礼教”。

李德林说的有没有道理呢?当然是有的。苏威把这“五教”,不仅应用在了北方,还应用在了南方,试图全国推行,北方由于隋朝统治基础比较牢固,没有出现反弹,而在南方,老百姓对这一套就很不客气了——执县令,或抽其肠,或脔其肉食之,曰:“更能使侬诵《五教》邪!”

由此可见,杨坚的这套意识形态式的灌输,并不得民心,然而,可惜的是,即便如此,杨坚本人却也找不到更好的教化方式了。

从一个“孝”字,我们就可以看出杨坚的缺点,他治国过于条框化,缺乏想象力,显得生硬而刻板。当然,这跟他的生活背景是分不开的,十三年的寺庙生活,而后在北周政治圈中的浸淫,都造就了他严肃有余而活力不足的特质。

杨坚的“苛”字,还表现在他对臣下的猜忌上,《资治通鉴》记载:

上性猜忌,不悦学,既任智以获大位,因以文法自矜,明察临下,恒令左右觇视内外,有过失则加以重罪。(杨坚很重视对官员的监察,发现有过失,都会加以重罪)又患令史赃污,私使人以钱帛遗之,得犯立斩(这招很损,故意派人行贿,如果有哥们不长眼,那就对不起你了)。每于殿庭棰人,一日之中,或至数四;尝怒问事挥楚不甚,即命斩之(这是杨坚最残暴的地方,喜欢在殿庭打人,有时候一天能处决四个,最牛逼的是,甚至有哥们因为过于仁慈,举杖打人不够狠,直接被杨坚拉出去砍了……)。

尚书左仆射高颎、治书侍御史柳彧等谏,以为“朝堂非杀人之所,殿廷非决罚之地。”上不纳。(高颎、柳彧都认为在朝堂上杀人不好,但是杨坚不听)颎等乃尽诣朝堂请罪,上顾谓领左右都督田元曰:“吾杖重乎?”元曰:“重。”帝问其状,元举手曰:“陛下杖大如指,捶人三十者,比常杖数百,故多死。”上不怿,乃令殿内去杖,欲有决罚,各付所由。(后来还是杨坚问起了田元,说我的杖责重不重,田元说很重,还说明了为什么很重,杨坚这才不情愿的在殿内撤去了廷杖,才让有关部门接管了刑罚的工作)

后楚州行参军李君才上言:“上宠高颎过甚。”上大怒,命杖之,而殿内无杖,遂以马鞭捶杀之,自是殿内复置杖。(廷杖是没了,但是杨坚还是抑制不住杀人的冲动,有哥们说了两句高颎的坏话,居然被杨坚活活用鞭子抽死,后来杨坚一想,有没有廷杖,反正都得杀人,干脆摆回来吧,还是廷杖用着比较顺手)未几,怒甚,又于殿廷杀人;兵部侍郎冯基固谏,上不从,竟于殿廷杀之。上亦寻悔,宣慰冯基,而怒群臣之不谏者。(不久后,又开始在殿庭杀人,甚至连劝谏的也一块被杀。但是可笑的是,杨坚不检讨自己,反而怪罪底下人不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