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6页)

老大哥深思的目光,渐渐移向窗外,似乎想着更多的事情。

“为了党和阶级的利益,”老大哥像对自己,也像对丁长发和余新江,缓缓说道:“我们可以牺牲一切,甚至生命。江姐说得对:要真正作到这点,还要有进一步的思想准备。”

丁长发和余新江默默点头,聆听着老大哥微带激情的声音。

“每个人应该清楚地懂得,我们面前,有胜利的希望。也有牺牲的可能……”老大哥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但是我们还有责任:为党保有更多的干部。正因为这样,当我们敬爱的同志,最亲近的战友不可避免地牺牲的时候,失去同志的悲痛当然使我们万分难受;可是,我们怎能因为感情冲动而失去冷静?怎能因为战友的牺牲而忘却党交给我们的任务?……”

“为阶级献身,”丁长发从深心里赞同着说:“江姐无愧是我们的榜样。”

“我们应该像江姐那样,永远为党工作。”老大哥应声说道:“今天晚上,通知各室认真讨论江姐的遗书,从她崇高的气节,不屈的表现中,吸取力量,进一步鼓舞斗志。”说着,老大哥指了指江姐遗书上面的几行文字,把遗书放在丁长发和余新江面前。接着,伸出两手,扶住他俩的肩头,声音里流露出更激越的感情:“我们都记住江姐的话,在风险面前,决不退缩,一往直前;在考验面前,脸不变色,心不跳!”

这些坚贞的话,在战友们心中久久地共鸣着。

停一会,老大哥才低声道出他的决心:“要各室全面检查准备工作,我们一定要赶在敌人前面。”

“我们何时动手?”余新江问:“和白公馆如何配合?”

老大哥毫不迟疑地回答:“关键问题是及时把越狱时间报告地下党。”老大哥略停一下,微带忧虑地叮嘱道:“要‘看守员’千万小心。这个时候,绝对出不得问题!”

白公馆的电话铃叮叮地响了两下,听筒就被一只等在那里的手抓了起来。

在两小时以前,当陆清接到徐鹏飞的紧急通知,赶进城去报告准备情况时,杨进兴就焦灼不安地守候在电话机旁边。

这时候,离徐鹏飞指定的时刻,已超过了半个多钟头,才听到陆清的声音。

“进兴吗?”电话里传来陆清的询问。

“是我。所长马上回来吗?”

“不。我先到执行的地方等着,你马上就请……”压低的声音吐出了一句事前约定的黑话,“请黄先生谈话。”

杨进兴放下电话,转身在一个特务耳边交代了几句,便带着这名副手,踏进了黄以声将军的囚室。

杨进兴点着头说,“刚才得到二处的电话,徐处长请黄先生到梅园谈话。”

“找我谈什么话?”黄将军反问一句。

“请黄先生谈话。”杨进兴重述了一遍,又提高腔调说:“马上就去。”

望了望不怀好意的暴徒,黄将军迟疑了一下,沉默地走到床边,拿起了礼帽。趁刽子手不注意时,又顺手从床头摸出一件什么东西,迅速塞进衣袋。黄将军的目光,环视了一眼这间小小的、住过多年的囚室,然后跨出了牢门。

牢门外边并没有更多的特务监视,也没有给黄以声带上手铐。这一切似乎暗示着请他去梅园谈话,并非凶多吉少的阴谋。

走出白公馆,黄将军忍不住回转身来,固执地望望渐渐远离的集中营,不由得取下礼帽,高举着挥手致意,但他的目光,已经无法再见到那许许多多朝夕与共的共产党人了。

天色分外的阴沉,浓密的黑云,低压在山头,一片山雨欲来的异样沉闷。从云隙里不时漏出几缕阳光,反衬着乌云,斜照在黑压压的松林深处。

黄将军迈开沉着的军人步伐,沿着山边的一条通向梅园的石板小道,大步走去。一面走,一面却用眼角冷冷地注意着紧紧跟在旁边,又不时窜到背后的阴险的特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