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山河碎 第五十九章 援围(第2/3页)

旁人牵来瘦骨嶙峋的一匹老马。寨子里带青绿的树草都煮熟了当军食,牲口自然是没有半点草料,生挨了这些天,能不死已经是个奇迹了。

刘庭州走过来摸着马颈,这匹跟他有十年的老马贴过来磨着他的额头,刘庭州是老泪纵横,毅然拔起腰间佩刀,朝着马脖子切下去。刘庭州颤巍巍的手,没有多大力气,切不到喉管,就切不下去,血从马脖子往外喷涌。老马也不挣扎,倒下来,鼻子呼出气如打风扇,浑浊的马眼直是望着刘庭州。

肖魁安过来,接过刘庭州手里的刀,将马喉割断,不使老马受再多的苦。这已经是最后一匹马了,也只够大家填一填牙缝的,江东左军还不来援,难道真像刘安所说,要开始吃人肉了吗?

死马刚抬下去,寨子里小岗楼顶上的望哨就兴奋朝下面大呼小叫:“援军,援军,在北面!援军从北面过来了。”

刘庭州顾不得探身上的马血,与肖魁安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样的消息,怎么可能会有援军从北面过来?

不管刘庭州、肖魁安如何,寨子里的将卒却如吃了千年人参大补药似的兴奋起来,就近找高处爬上去朝北张望,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普通将卒们已然认定有援兵从北面过来。

刘庭州与肖魁安匆忙登上岗楼,往北望去。

有数股兵马纠缠在一起,往南涌来,如漫过荒原的浩荡洪水,趟过丘陵,漫过沟渠,围满树林,根本看不到边际,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数股兵马之间,边缘处箭来枪杀,马突人冲,还在缠战不休。

虽然离得还远,看不清楚旗帜,但要是这大队人马里没有江东左军的援兵,刘庭州心想还是自刎算了,好歹给肖魁安及下面的将卒留条弃械投降的活路。

这时候,围在寨子外围的流匪也迅速动弹起来。他们没有组织人手强攻寨,而且迅速在北面依着一条不大宽的沟渠结阵,明显是防备北面的来敌,寨子外的流匪也迅速往两翼收拢,防止给援军从北面冲击到。

“是援军!”肖魁安说道:“没想到竟然是从北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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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睢宁到近泗水河口的泗阳寨,沿泗水河南岸走直道有一百一十里。泗水河出徐州之后,几乎是呈四十五度角往东南奔流。

刘庭州率渡淮军在飞霞矶登岸,中计后,又往西北方向突围,再终给困在泗阳西北三十里外的寨子里,实际距睢宁的直道距离才八十多里。

不单刘妙贞率六千精兵追咬不走,林缚在出睢宁后不久,孙壮又率近五千精兵从宿豫打出来。

流民军人数众多,精兵甚少,但这么大的基数在,三五万精锐还是凑得出来,不然仅靠一大群乌合之众,也不可能将岳冷秋的长淮军困在徐州城里出不来。

从睢宁出来,江东左军就吸引了流民军上万的主力精锐,其中还有大量的骑兵,压力极大。为了避免伤亡过重,林缚被迫白天择地结阵,选择夜里迂回突围南下。这八十多里的距离,林缚率长山营与凤离营愣是走了三天三夜。

林缚骑马走进残破不堪的寨子,寨子内外到处都是发黑、发臭的血痕,还有断臂残肢没有及时清理掉,额外的触目惊心。土坯墙上密茬茬的给射满箭,林缚看了倒是高兴,跟身后随他进寨子的周普说道:“一路上把箭射光了,还愁怎么办呢,这些刚好能补充一些……”

肖魁安等刘庭州换官袍出来,听林缚说箭的事情,他也抬头看去。这几天来,他们手里的弓弩,弓弦都崩坏了,有箭射进来,插满土墙,他们也无法取用。

刘庭州官袍上溅了马血,找了一身干净的青衫,换了出来见林缚,长揖拜倒:“淮安知府,渡淮军总制使刘庭州拜见制置使大人,多谢制置使不辞万难,率兵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