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轻兵过山岗(第2/3页)

“只要不起风,就没有雨下来。通判安心,这个季节邕州的雨水很少。”

听了谭虎的话,徐平点头。雨水是来自海上的季风,季风住了,雨也该停了。要不然不管交趾还是广源州,都选在这个时候开战呢,就眼前的这条山路,如果雨季行军赶上一场山洪,不用打仗就全完了。

高大全巡视过队伍,才赶了回来,向徐平高声禀报。

徐平点点头:“高大全,你要保证队伍任何时候不要断了联系。出发!”

身边兵士手中的帅旗轻轻前指,徐平随身的一百多卫兵当先动身,高大全带着的亲兵紧随其后,路上了去迁隆峒的小路。

大山深处,半山腰一座茅屋前,大贵牵着岑大郎的手,看着山谷里如一条长蛇般缓缓前行的队伍,抬头问道:“阿爹,那些是什么人?”

“是朝廷的兵马,我们蛮人,主家的田子甲可没有这个样子。”

“哦,什么是朝廷的兵马?他们到山里来干什么?”

岑大郎摸摸大贵的头,低声道:“朝廷的兵马就是京城里皇帝的兵马,他们不到山里来,那个‘括丁法’那个主家会理睬?”

岑大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难道自己真有活着走出大的那一天?他以前在韦家因为一手医术备住重视,见识也非一般山民可比,知道凭着一纸榜文政令是到不了大山里面的,对于到处传得沸沸扬扬的“括丁法”,他反而并没往心里去。没有刀架在主家的脖子上,他们怎么可能给奴仆发钱呢?更不要说打了奴仆主家还要受罚,天地间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

想起自己被活活打死的妻子,岑大郎的眼睛有些湿润。妻子被主家打死了,他还要逃亡,如果早有这“括丁法”,官府真地会抓主家去偿命?

岑大郎想不明白,只是心里充满了一种渴望。

他当然并不知道即使括丁之后,主仆还是有别的,即使在内地,报到官府里主人也是在活与不活之间,全看地方官的心思。主杀仆比平常人的犯罪要减一等,不是必死,地方官可以杀,也可以按“折杖法”判流刑。这既取决于地方官的性情,也看主人家的财势,势力到了一点事没有也可能。毕竟不管什么时代,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

夜幕悄悄降临,黑暗中周围的群山就像一头头猛兽,随时要择人而噬。

徐平在路边的大石上坐下,喘了口气。谭虎取过热水来,让徐平喝了。

收了水壶,谭虎道:“官人,明天你还是骑马吧,在这样的路上走上整整一天,我们都觉得辛苦,更何况是你呢!”

“没必要,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两天而己,忍一忍就过去了。对了,你招呼大家感紧吃饭,一个时辰后我们接着走。”

谭虎答应,去吩咐正在休息的徐平随身军士。

徐平揉着又酸又痛的小腿,叹了口气。真心说,徐平下马步行不仅仅是为了给手下做个榜样,他还怕自己骑在马上格外显眼,路边要是真有那么个把蛮人躲着就成了靶子,这后一个理由不好说出口就罢了。

自天不亮起程,太阳高升的时候吃过了一餐饭,下午花半个时辰吃过第二餐,现在快到半夜里吃第三餐,稍作消息还要接着行军,这个强度还是挺折磨人的。原来想着自己前世也曾经连续几天加班,到了这个世界熬上两夜也没什么问题,可不但不睡觉,还要连续走路这个就折磨人了。

没办法,自己做的决定,苦也得把眼泪吞到肚子里。

吩咐过了众人,谭虎取了饭过来,让徐平填肚子。

连续行军就不要想热饭热汤了,就一个面饼,两个凉了的煮鸡蛋,一块咸肉,两根腌黄瓜,就着热水咽下肚去。

也就是蔗糖务财大气粗,行军也弄得伙食有肉有蛋,虽然凉了味道不好,总是能够填饱肚子。尤其是那两指挥新招的厢军,以前在福建多是穷人家出身,一年到头没多少油腥到嘴里,凉的也吃得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