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桂州(第2/3页)

按照前世的印象,通判是州里的二把手,也就是副知州,经过培训之后徐平才知道远不是这么回事,最少这个年代还不是。

通判源自随唐,但真正意义上宋朝的通判则是太祖收复荆湖时设置,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新收复土地上荆湖的旧官,号曰监州,经常凌驾于知州之上。太祖专门下诏,让通判不得独断专行,大事必须与知州联署才生效,这才算把通判的气焰压了下来。从此之后,随着地方的稳定,通判的地位渐渐降低。但此时还远不到副职的地步,应该算是州里的第二长官。硬要比的话,通判与知州的关系类似于他前代的市长与书记的关系。

通判专管财政,其他事务也有权插手,本就为监视知州而设,所以有监察权和单独上奏的权力。尤其是在武臣任知州的地方,州里财政算是通判专权,民政事务也大多是通判处理。

如果仅是这些,王惟正还不至于烦恼。虽然此时转运使是两宋职权最重的时候,但还是以转运财赋和监察州县为主,其他事务虽然也插手,并不能独断专行。关键的就在于转运使两大本职,财赋和监察刚好与通判是一条线。从实际意义上,知州不是转运使的下级,转运使只是督察知州工作的,但通判在业务上与转运使紧密相连。

宋朝之所以能牢牢控制住地方,最大的原因是掌握了地方财政。从中央的三司,到路一级的转运使,到州一级的通判,再到县一级的主簿,这一条线把财政控制死了,地方官实际被排挤在外,翻不起浪花。所以转运使又被此时的人称作“计使”,正说明了这个性质。

另一方面,从中央的御史,到路一级的转运使,再到州一级的通判,又是宋朝监察的主线,转运使又称“外台”,转运使的下线还是通判。

从去年叶参任满,广南西路的提刑司被废,监司只剩转运使司,来这么一个一无所知的下属,王惟正看着就愁。

徐平没有心思猜测上司王惟正的想法,倒是对陪客的冯伸己感兴趣。冯伸己正是那位徐平眼中探花郎的榜样冯拯的次子,恩荫做官,所以在武臣序列。

冯拯也是个妙人,两个儿子全部在武臣序列,一在西北一在西南,全都是战功赫赫,大有前途。

即使不能考中进士,恩荫也是可以进入文官序列的,以此时重文轻武的风气,冯拯的选择耐人寻味。

与自己一样,冯拯也是出身寒门,父亲曾经在赵普家里做主管,其实就是佣奴,少年时被赵普赏识,粗通诗赋中了进士,最后拜相。这一切都与自己有不少相似的地方,结果不但冯拯自己一生富贵,两个儿子在同年进士的后代里也是出类拔萃,不由得徐平不注意。

正在徐平浮想联翩的时候,一曲终了,歌曲行礼退下。

王惟正举杯,众人连喝三杯。

因为文武杂处,大家兴趣不同,也就没什么节目。

田绍忠是桂州主人,管着歌舞的官妓,便吩咐道:“今日客人是新科探花郎,你们上去敬一杯酒!”

不等其他人反应,一个女妓站起身来,袅袅婷婷走到徐平面前,端起酒壶倒了酒,举杯道:“贱妾怜香,贺新科贵人寿!”

徐平抬头看了一眼,见怜香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色细白,面容妩媚,打扮得花枝招展,看着自己的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心里疑惑,这女孩莫不成看上自己了?这才见一面而已,南方女子这么多情?不过身为官妓,难道不知道官员不能跟她们发生超友谊的关系吗?

看徐平喝过了,怜香又倒上道:“这是桂州名酒‘瑞露’,两湖两广都是大有名气,喝过的官人无不交口称赞。好事成双,探花郎何不再饮一杯。”

这种场合徐平经验少得可怜,不好推辞,只好又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