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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在京城周边的,除了正规禁军,还有五花八门的厢兵、乡兵、弓手、团练之类,在绿林武装眼里,这些队伍统属官军之列。会不会是其中某人与王子善的人有仇,借了宗泽的名义去收拾他们呢?但是那些杂牌军却不似禁军管理得那么严谨,他们不但编制混乱,军纪亦相当散漫,欲彻查他们的行迹,就没有那么便当了。

由于闾勍所承担的整顿军备的任务很重,不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到这个案子上,宗泽便让他将此案移交给了开封府。有司官员经过会商,为争取时间,决定下一步采取双管齐下的措施。一方面,由司法参军侯云甫负责对厢兵等地方部队进行调查;另一方面,由司理参军步达昌负责对案发现场的调查。同时,为了避免今后在禁军中发生类似事件,宗泽指示闾勍,将那几个私自外出酗酒闹事的官兵一律杖责五十军棍,罚做苦役。并通报全军,以儆效尤。

宗泽每至一处官府履新,总会对属下职官的习性能力进行一番观察,以便做到因材施用。现在他来京虽只有半月,但对在公务上接触较多的几位官员的品性才干已大致了然。他们当然是各有不足之处,比如宿向荣缺乏魄力不善决断,侯云甫有些圆滑,而步达昌则有点桀骜不驯,等等。但是在履行职责方面,这些人还都能独当一面堪称干员。人无完人,有这一条,宗泽就比较满意。侯云甫与步达昌都具有较丰富的办案经验,都曾破获过情节曲折的奇案,草关镇案由他们负责侦破,应当能较快地理出头绪。

可是宗泽的希望却再次落了空。

双管齐下的行动展开后,侯云甫将其工作情况是每日一报,但所报均是“排查无果”。步达昌则是头两天全无音讯,到第三天上午,才向宗泽做了禀报。而他回禀的情况,则比“排查无果”更加令人不安。

原来,步达昌领受任务后,即带两名吏员前往草关镇,去找有关人员进行查访。馨茗茶肆自出事后便未再开张,看上去那店主似有放弃经营之意。见有官员来查问,那店主苦着脸说他当时是被吓蒙了,对行凶者是何容貌,印象十分模糊,已经回忆不起来。再向左右的商铺中寻访目击证人,被访者则众口一词,皆称当时只是忙于避祸,未窥其详。

步达昌当夜就在草关镇住下。回想日间查案情形,觉得众人显系推托,尤其是那店主,神色支吾躲闪,定有隐情未说。次日步达昌命两名吏员分头去查访,他则再度登门茶肆,对那店主善言劝导,然终未问出片语。

步达昌无奈之下冷着面孔撂下一句话:“你可给我想仔细,如若知情不报,俟日后案子查清,你须与案犯同罪。”那店主为其言所慑,神色十分惶恐,就在送客出门时,他突然悄声言道:“今夜丑时,小的在镇南火神庙门口恭候大人。”步达昌很是纳罕,心想这厮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但既然那店主是这般诡秘形状,这话自然不便当场去问。

是夜,步达昌如约来到火神庙,从丑时一直等到寅时,却连个鬼都没见着。眼看着天已放亮,步达昌恼火地奔往茶肆,才发现那店主的居所已是人去屋空。不仅如此,甚至连毗邻茶肆的几个小店,亦在一夜之间人踪杳然。步达昌办案还从不曾失手,见状深悔自己一时大意料事不周,没有派人暗中蹲守。

这个情况十分蹊跷,但是对于宗泽,却似亦在意料之中。因为在与周虎旺交谈过后,宗泽其实便有一种直感,觉得这事背后有点名堂。他当然不愿遇上更大的麻烦,因而起初还抱有幻想,希望那是自己多虑。但随着一次次的调查无果,那种直感却在层层加重。听了步达昌的禀报,他的直感终于得到了验证:这桩性质恶劣的杀人绑架案,是有人为了挑拨官军与义军的关系蓄意制造的。宗泽不禁摇头苦笑,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