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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纲的奏折再次呈达朝廷时,成竹在胸的张邦昌在朝殿上说话了。他做出忧心忡忡之状启奏,李纲屡次欲将天下兵权俱揽其手,用心十分可疑,皇上不可不慎察。许翰、孙傅、何栗见他危言耸听,相继出班反驳,皆言李纲之请盖为守疆保国,非欲拥兵自重。疑其别有用心,更是无稽之谈。

这时张邦昌便提出了二五请愿之事,说业已查明其幕后之主谋确为李纲。两者联系起来,岂不发人深思吗?耿南仲、唐恪看出张邦昌是有备而发,马上连声附和,说据此看来,李纲还真是野心不小,不可不防。

许翰被他们的信口雌黄激怒,厉声驳斥其言纯属无中生有血口喷人。徐处仁和吴敏认为指称李纲心怀不轨未免荒唐,兼之对张邦昌多有看不惯处,也出班斥其不宜捕风捉影猜疑大臣。张邦昌面对质诘并不多说,径将那份实名实姓签字画押的诉状呈于御前,奏称人证可以随传随到。

赵桓接阅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默有顷,宣布退朝。许翰见势不好,连忙高呼臣还有言启奏,赵桓却不予理睬,拂袖而去。

其后徐处仁、吴敏及许翰、孙傅、何栗、李若水、陈公辅等许多大臣皆有奏折呈上,请求召对。赵桓一概未召,只于延和殿单独召见了张邦昌。召见的时间长达一个多时辰。其中所谈内容,外人不得而知。但张邦昌必定会充分利用这次召见,这是不言而喻的。

结果很快便见了分晓:徐处仁罢相致仕;吴敏免少宰,除观文殿学士;许翰免同知枢密院事,除延康殿学士。张邦昌进太宰兼门下侍郎;唐恪进少宰兼中书侍郎;耿南仲进尚书左丞;聂昌进同知枢密院事;徐秉哲接替聂昌就任开封府尹。

圣谕颁下,主和派大喜过望,主战派一片寂然。

孙傅、何栗心下不服,意欲提出查证所谓二五请愿证人的真伪,被许翰劝止。许翰说,彼既蓄谋,必有防备,以我等之力是查不出名堂的。大势已定,徒劳无益,皇上对你们网开一面,已算是手下留情,你们切莫再自招祸端。张邦昌之流甚是阴险,若我们于此事上纠缠不休,恐是对伯纪兄更为不利。目下我们只宜韬光养晦,静待其变,再作道理。孙傅、何栗想想也是,便不得不忍气吞声,权且缄口。

后来聂昌私下里请教张邦昌,如何能在参倒李纲的同时,顺手牵羊将徐处仁和吴敏一并拉下马来。张邦昌一本正经地回答,徐吴二人落职,却与本相何干?皇上天纵英明,难道看不出他们与李纲狼狈为奸居心不正吗?聂昌会意道,呵呵,不错不错,彼等与李纲结党营私蒙蔽圣听,端的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此番变故的内情,李纲当时难知其详,但它的结果已明确地告诉李纲,由于某种莫须有的罪名,他已经严重地或者说彻底地失去了赵桓的信任。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是越申辩越糟糕,申辩得再有道理,皇上也不会推翻定论,反而会加重处罚。

事无可为矣!仰天长叹之余,李纲被迫上书,自请罢免知枢密院事,以示知罪之意,尽管他委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数日之后,老将种师道抱病抵达怀州,接手帅印。对于种师道,目前大权在握的那些宰执们也并不待见。之所以再度起用,盖因别无人选。但究其根本原因,实因是朝廷不能知人善任,执政有意排除异己,否则放眼泱泱大宋,何致匮乏栋梁。再者现在接任两河宣抚使,也不是什么美差,李纲解决不了的难题,种师道同样解决不了。或许李纲的今日,就是种师道的明天。

李纲与种师道对这些事都心知肚明,都为对方的处境深怀忧虑。但值此敏感时期,除公事交割外,两人唯心照不宣地互嘱保重,余者不便多言。